“对啊。”他可是画了好几天呢。
他一会儿看看画像,一会儿看看小皇帝,自觉自己画得真好,连小皇帝眼角的痣都画出来了,这些细节都未错过,可见抓住了神韵。
“卿卿之心意,朕甚为感动。”萧令璋拿起来欣赏了半天,转头看向李丛,“拿进去,挂在朕的寝宫里。”
听他这么珍惜,薛寄云倒有些不好意思:“随便找个地方卷起来放着就好,日日挂在陛下寝宫,总要看厌烦的。”
何况他这会儿看,觉得好像没刚画出来那么好了。
萧令璋起身走到他面前望了他一眼,而后顺手牵住他,状似无意地道:“那日太后与郡公说的话你全都听到了?”
薛寄云心里头咯噔一声,还是来了,本以为萧令璋会不在意,或是根本不清楚状况,却不想只隔了几天,他便来问了。
“臣、臣记性不好,已不大记得了……”薛寄云支支吾吾。
“你不要怕,朕不过是随便同你说说话。”萧令璋带他进去,自己个儿坐到了龙床上,一只脚搭在踏板上,姿态疏狂,倒是鲜有的在他身上看出几分少年意气来。
“你不说,朕也知道。”萧令璋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朕,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陛下,您不要这么说,御医总能找出良方来。”薛寄云走过去,小声道,“哥哥也会有办法……”
“哥哥?”萧令璋疑惑道。
薛寄云一愣,他竟然把对萧挽河的称呼无所顾忌地在萧令璋面前说了出来,登时有些尴尬。
“就是摄政王。”薛寄云道,“先前在家时,摄政王是臣名义上的哥哥,臣叫习惯了。”
“这样。”萧令璋沉吟片刻,忽而抬起头笑道,“卿卿好像比我年长两岁。”
薛寄云点了点头:“臣是比陛下大了些。”
“哥哥。”小皇帝莞尔一笑,苍白的病容上带着一丝快慰,“我也想叫卿卿哥哥。”
“这,这不好吧?”薛寄云犹豫。
“卿卿可以叫皇叔哥哥,我为何不能叫卿卿哥哥。”小皇帝反问道,令薛寄云哑口无言。
“况且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卿卿便满足我的心愿吧。”小皇帝将薛寄云拉近了些,放软了语气道。
薛寄云有些心软了:“只可私底下这么叫,不可被旁人听到。”
萧令璋唇角微勾,露出满意的笑容来:“那是自然,若是明面上,朕还要叫卿卿一声爱妃呢。”
他刻意的语气中带着调笑促狭,说得薛寄云脸上微红。
“朕……你入宫这段时间,倒是我这辈子最开怀的一段时间。”一片沉静中,萧令璋有些感叹道。
薛寄云不由得望过去,他进宫不过两三个月,好像什么都没做,反倒是萧令璋陪他消磨了些时日,竟也能成为萧令璋最开心的日子?
这小皇帝前面十几年倒是怎么过的……
萧令璋望向前方,目光穿透了一切,仿佛回到了还在掖庭的日子。
他生母不过是个小宫女,并不受宠,没过过两天好日子便撒手人寰了,留下萧令璋一个人,甚至被先帝遗忘在掖庭。
宫里头的宫人最是趋炎附势,借着伺候萧令璋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克扣他的用度,甚至欺他体弱,勒令他不许出宫门,贴身的女侍嬷嬷更是常常伺候得他身上东一片乌青西一片擦伤。
这些原因导致了他打小就讨厌女人和太监,更因为没有见过真正的男人,几乎不懂如何做人。
萧令璋有时觉得他就是个怪物,孱弱的病态的怪物,被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狠狠地蚕食着。
但他无能为力。
他连虐待过他的宫人都无法处置,那些宫人有旁的宫妃或是皇子做倚仗,他越是生气对方越是猖狂,后来引来了他的皇兄们,年龄稍微大点的看他不起,将他视作不起眼的小东西,年龄相仿的则将他当做玩具,抽空的时候便会过来掖庭使唤他。
他是个怪物,更是个废物。
萧令璋无数次这样想过,却无能为力。
直到先帝御驾亲征前两年,萧挽河来到掖庭找到了他,为他安排了读过书的宫人,教导他读书写字,甚至还有治国史册,那时他才渐渐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苟活在世不算特别体面的人。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过上很久,两年后先帝薨逝,紧接着十几个皇子自相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