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小黄门和女侍开始穿梭在大殿之中,准备各种可能需要的东西。萧挽河一把扶住萧令璋的身体,厉声命令道:“拿药来。”
薛寄云呆滞地站在一旁,完全给吓坏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小黄门,手里端着方盘和药碗,脚程飞快,却走得稳稳当当,将一碗药丝毫不洒地端了过来。
萧挽河径直将药碗拿过去,先直接给小皇帝灌了药进去,因灌得极快,对方喝两口吐三口,血水混合着苦药,不一会儿将衣衫都染湿了。
“太医到了,方太医、李太医你们快过来瞧瞧。”
这段时间专门为圣人调理的太医并未回太医署,反而被准许住在宫中,随时等待调遣。
一群人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走进来,短短几步路,方太医走得额头全是汗水,刚进来就直接扑到龙床边上,准备给小皇帝治疗。
太医的到来将薛寄云又往边上挤了挤,他站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踮起脚想往里看看,这时有人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到一旁。
萧挽河道:“这边估计要忙上一段时间,恐无人应付你,我送你回去。”
薛寄云其实有些后悔今晚过来了,小皇帝发病时的状况实在太吓人了,他都害怕自己回去会做噩梦。
“好吧。”他假装思考了很久,妥协道。
***
从大明宫出来,远离殿内时时刻刻萦绕着的苦涩药味和手忙脚乱的侍从,空气变得格外清新起来。
待回到灯火通明的甘露殿时,薛寄云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
“金麟儿。”萧挽河站在殿门外,蓦然开口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夜回去你再想想,若是有了答案,明日我来找你时便跟我离开。”
不等薛寄云回答,便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女侍们这时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将薛寄云扶进殿中,她们论理来说应该是头一个知道他本是男儿身的人,却一个个训练有素地都保持了沉默。
反而道:“娘娘,您今晚可见到了陛下?”
薛寄云索然无味地答道:“见到了。”
只是还见到他吐血了,小皇帝的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上好多。
进了殿里,那女侍慢悠悠地道:“娘娘有所不知,这段时间以来都传陛下病体沉疴,恐不日便……,然而自从定了娘娘入宫后,陛下的情形一日好过一日,今日还有余力宴请朝臣,可见娘娘的福泽至深,娘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薛寄云却是越听心里越发沉重,该不会这冲喜确实为真,只是薛明珠骗了他,其实最合适的人还是薛明珠,但为了让他替嫁才有了那一番说辞,因而他刚入宫,小皇帝便吐了血。
但他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惶恐,反而僵硬地寄出一个笑来:“但愿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这丫头十分伶俐,若是能收为己用,日后在宫中估计能更方便些。
“奴婢只有个小名,叫春桃儿,若是娘娘觉得不够雅致,还请为奴婢赐名。”
“你也有个桃儿,”薛寄云怅然道,“不必了,春桃就很好。”
女侍们伺候他卸了妆,他换好了寝衣,独自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夜里睡得并不安稳,时而梦到小皇帝吐血的那瞬间,梦到小皇帝吐到了自己身上,将自己的白衣染得通红,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去的时候穿了件浅绿色的襦裙,便知道了这只是梦。
还梦到薛明珠逃跑不能,被抓了回来,而后二人替嫁的事情便暴露了,太后顾及天家颜面,竟然秘密处决了他。
薛寄云从梦中惶惶醒来,殿内昏暗一片。
“什么时辰了?”他轻声问道。
守夜的女侍轻声道:“回娘娘,刚过了丑时。”
薛寄云有些睡不着了,他在黑暗中爬起身,盘腿坐在床上道:“你出去找人打探一下,大明宫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喏。”女侍应声走了出去。
时间在更漏的滴答声中不断溜走,薛寄云睁着酸涩的双眼,努力遏制住困意,等待命运的宣判。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殿门“吱呀”一声被小力推开,春桃从外面进来,来到床边对薛寄云行了礼,道:“娘娘,方才小黄门去打探清楚了,大明宫内太医还在坐镇,根据以往的经验看来,恐怕还得好一会儿了,娘娘不用在这枯等,不如先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