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树此时的惊讶远大于对本部亮欠债不还的愤怒, 心事重重地挂断通讯后,才后知后觉地腾起了一肚子的怒火。
但他又不能拨打回去,将本部亮一通怒骂,只得强压火气, 联络上了凯南。
凯南闻言, 倒也大出意外。
……真有意思。
一只输光了牌、已经从牌桌上被一脚踹了下去的老癞皮狗, 胆大包天,敢骗到自己的头上来,还骗得挺成功, 仗着自己提供的本钱一朝翻身后,居然人模狗样地说要请他吃饭。
但凯南同样心如明镜。
小半年的时间, 还不足以让本部亮翻本, 还得起他那两千万高利贷外加天价利息。
他稍作分析,局势就分明了。
本部亮如今处在“海娜”的保护之下,而“海娜”因此和“卢梭”斗作了一团。在这样长期的耗损下, 双方必然互有损伤。
凯南的消息向来灵通。
听说“卢梭”和“海娜”十天之前, 在一条比豆腐渣还脆弱的街道上有过一场无比惨烈的短兵相接,有枪声一声声地直响到半夜。
至于谁胜谁负,“卢梭”和“海娜”那边都把嘴闭得死紧, 自然不为外人所知。
不过, 结果也不难推想。
“海娜”和“磐桥”是草台班子,想也知道实力是比不过背后财力雄厚的“卢梭”的。
而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本部亮的这通来电, 释放出的信息就很值得玩味了:
谁先示好,那就是谁先支持不住了。
而“海娜”一旦支撑不住, 处于风暴中心点的本部亮的处境必然尴尬。
不过, 凯南绝不会被冲昏头脑, 兴冲冲地以胜利者的姿态去单刀赴宴。
本部亮点名道姓要自己也一同去,看似是有讲和认输、把钱慢慢还上的打算,但谁又知道他转着什么样的恶毒心思呢?
凯南需要去见他——因为这场宴会,必须要自己到场,本部亮才有可能露面——却又不能贸贸然去见。
凯南尝试直接联系江九昭。
谁想刚一接通,得到的只有一句匆匆的“我现在没手接别的活”,就挂了。
凯南饶是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他是物理意义上的“没手”了,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等待着适配的义肢到货。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凯南以为他正忙着对付宁灼,腾不出手来,便放弃了请他做临时保镖的打算。
他转而拨通了“手套”的通讯器,存了个心眼,想要问一问江九昭的任务执行到哪种程度了。
通讯连通了。
对面的却并非“手套”。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对凯南而言全然陌生的声音:“凯南先生?”
凯南一愣:“……你是谁?”
对方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惺忪到了有些口齿不清的地步:“我是暂时取代‘手套’的人。他最近……很忙。”
……忙着投胎去了。
凯南心生警惕:“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对方是个挺活泼的性子:“‘手套’把他的整套联系网都留给我了,是来电显示告诉我您是谁的呀。”
凯南无心和他东拉西扯,开门见山道:“我要去和一个危险人物见面。我知道小江不方便,把‘蜘蛛’给我。他搞潜伏袭击也是把好手。”
没想到,对方直接拒绝道:“不巧哦,他也不方便。”
凯南微微皱眉,觉得这个临时顶替“手套”的人是十分的不灵光。
“手套”为什么要挑这个人接班?
他耐着性子发问:“那还有谁有空?”
“都不是很有空。”傅问渠眯着眼睛爬起身来,摸去客厅冰箱,咬了一口西瓜尖尖,觉得滋味不错,有心给宁灼送一个回去尝尝鲜,“……这样,是什么地方,我陪您去,怎么样?”
凯南挂断了通讯器。
他不肯信任这个油嘴滑舌的陌生人。
失去了可靠信息源和熟悉帮手的凯南,独身赴宴的念头更淡了。
干脆就让“卢梭”和姓宁的他们继续斗下去好了,他作为出资人,完全没有必要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