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没有,但是我说的这个道理,难道哥哥不明白吗?即便哥哥不明白,也该为了家里的子孙着想。”
佟国纲低下头,许久也不说话。
佟国维看着不对,立刻接口道:“娘娘不知,自打阿玛病了,大哥的脾气就好了许多,这几日都在阿玛跟前伺候,连阿玛也称赞大哥孝顺呢。”
毓敏听着这话挑了挑眉,但是想着大哥那个脾气,到底也只能顺着毛摸。
“那就好,大哥也别嫌我啰嗦,我这话也是为了大哥好,佟家如今虽然看着风光,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靠着外戚的身份才能风光一时,比起底蕴深厚的人家来,还差着一些,如此咱们更不能只求这表面风光,而是更应该积累家族的底蕴,叶克书也罢,鄂伦岱也罢,都是好孩子,家里需要好好教养。千万不能耽搁了。”
这话说出来,就比刚刚那话中听多了,佟国纲听了也点了点头:“娘娘放心,最近奴才一直让俩孩子跟着我跑腿当差,先见见世面,至于日后如何,就看皇上的安排。”
毓敏只是一笑:“有皇帝在,前程自然耽误不了,只是俩孩子的性子还是得好好磨砺磨砺,鄂伦岱过于偏执刚硬,叶克书又有些敏感脆弱,这都是要命的地方,不能不重视。”
佟国纲听着这话,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但是到底也点了点头:“奴才明白。”
毓敏不知道他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但是话都说到这儿了,即便佟国纲没懂,一边的佟国维肯定懂了,佟家说到底,只要有一个明白人在,就不至于走到最后那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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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在佟家用了午膳,午膳之后,佟图赖终于清醒了过来,毓敏又过去看了一回,这回父女俩说了许久的话,佟图赖中风刚好,口舌有些不灵敏,多的也不能说,只问了问她在宫里的生活,毓敏看着佟图赖这样,不免又哭了一场。
最后还是老父亲安慰了几句女儿:“莫哭,毓敏,你打小就不爱说话,我对你也疏于照管,等你之后入宫,你我父女更是难得见上一面,如今我老了,日后只怕,只怕更顾不得你了……”
说着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毓敏的眼泪更多了,扶着人给他顺了顺气,又端了水过来。
佟图赖喘着粗气喝了一口水,这才缓过劲来。
他枯瘦的手紧紧的握着毓敏的手,哑声道:“毓敏,我几个儿女里,你最有出息,也最聪慧,如今佟家这情形,想必你也能看来,虽说富贵以极,却并无深厚根基,无异于空中楼阁,日后我走了,佟家也无人把控,我只怕,只怕你两个兄弟……”
毓敏打断了老人的话,流着泪道:“阿玛你放心,我会照看着家里的,绝不会让大哥和小弟犯糊涂,您安心养病便是。”
佟图赖听着这话,也红了眼眶,都说是养儿防老,可是佟家到了如今,却只能靠女儿来维系,他心里自然觉得愧对女儿,可是他当家做主这么多年,这些话却有些说不出来,只能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喉头哽咽。
父女俩说了许久的话,后来佟图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毓敏这才从屋里出来,眼圈已经红肿的不像样了,两个兄弟不知道毓敏和阿玛聊了什么,心下都有些不安,但是看着她如此,便都忍不住劝慰。
毓敏敷衍了几句,便被人搀扶着下去洗漱了,等洗漱完,时间也差不多了,毓敏也该走了。
最后在佟家人的簇拥下,毓敏又再一次上了凤驾,一路又往宫里去了,心里却只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之前没回来,旁人都对她说,佟图赖的症候很轻,可是今儿见了,虽然的确看着仿佛没什么,但是毓敏却能察觉得到,佟图赖身上的精气神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一个人若是没了精气神,那么这副皮囊的腐朽也就是迟早的事儿了。
毓敏心下一阵阵的发沉,哪怕是终于回到了宫里,这样的不安也没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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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玄烨过来请安,问起了她今日回佟家的情形,毓敏自然也一五一十说了,玄烨听了之后不由感叹:“额娘对两位舅舅实在是过于严苛了。”
毓敏摇了摇头:“爱之适以害之,我虽然对他们要求严格,却也是为了他们好,这世上多少人家骤然富贵,却不能坚守本心,忘乎所以,最后导致家族覆灭。佟家自然也是这个道理,即便如今因着你在能够富贵无忧,可是日后呢?佟家到底得靠着自己撑起整个家族,而不是靠着你。”
玄烨听着这些,也点了点头:“额娘这话却是金玉良言,儿臣也该铭记于心。”
毓敏听了失笑:“你本就很好了,还要怎么好啊?”
玄烨却一正色:“所谓学无止境,儿臣身为皇帝,更该谨守本心,努力上进。”
毓敏被儿子这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而看着额娘终于笑了,玄烨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为了郭罗玛法的事儿,额娘就从来没有展颜的时候,如今总算是轻松了许多。
而毓敏也能看出儿子逗自己的目的,心中一时生出些许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