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离虽然走在我的身边,目光却若即若离始终没有真正离开,见我神色放松,却是开了个很意外的玩笑:“我总不能去和若陀龙王询问,要如何和年轻山鬼交流才算是合适,不是么?”
“……”您在说什么璃月风格的地狱笑话吗。
“你还有心思回应我,看起来还不至于到了最糟糕的样子。”
钟离声音缓和,他先一步停下脚步,我这时才发现这里已经可以俯瞰人声繁华的璃月港,而另一条路通向更加僻静的璃月山林。
“你想走哪一边?”
他问我。
“……我要选吗?”
先生很耐心的回答道:“你可以不用选,若是单纯不想选择走哪一边,我也可以在这里陪你,璃月风景不错,换一个地方的角度重新欣赏也可以慢慢走很久。”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天色渐晚,钟离已经收起了那为我遮蔽日光的纸伞,影子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我看着钟离衣摆的剪影随风微微摇荡,发了很久的呆。
我很想伸手指出我的选择,但我的手伸到了一半,最后却连两个人影子的边缘都没有伸出,用尽全力也只是轻轻抓住了钟离的一片衣角。
“……我不知道。”
我不想摇头否认什么,也不想自己去选什么。
“我听先生的可以吗?”
“自然可以。”
钟离的声音一如既往,他被我扯住的手抬起一点却又放下,显然是在竭力迁就着我那点拉扯的力度,先生走在我的前面,就连脚步也放得极慢,仿佛生怕我这一点小小的力气会在下一秒就因为不小心拉开的距离而松开他的衣袖。
“我可以替你选——但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不接受我的想法,我们有很多的时间,都可以慢慢来。”
***
当他再度停下脚步的时候,我才明白钟离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伏龙树下,寂寂无人。
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璃月港的大街小巷更加熟悉……钟离还在等着我的反应,我看着那株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愈发孤单冷峻的伏龙树,沉默着,试探着,松开了抓着钟离的衣袖。
我想,这个选择我至少是可以接受的。
而当我走到洞窟的入口处,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他仍然站在那里。
“先生……?”
“去吧。”
“——若是最后一步的时候觉得不想接受这个答案,我在这里等你。”
钟离话音未落,伏龙树身忽然蓦地狠狠一震,簌簌摇下无数落叶,钟离神色如常的拂掉衣袖上的落叶,这才又对我笑笑,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去吧。”
“……”
我原本还算得上冷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震弄得有些魂不守舍,小心踩着脚步走过熟悉的洞窟小路和封印的间隙,若陀龙王卧在地上,却是拿着后背对着我。
“这是哪位大人物来了?”
龙王语气冷森森的,尾巴在地上不耐烦地扫来扫去,强压怒气的声音还要控制语速,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老龙不过是摩拉克斯手下败将,不慎一朝战败在此被封印至今,倒也不值得年纪轻轻就可运转地脉之力的天才后辈纡尊降贵来看上一眼。”
他说到这儿,感觉有点意犹未尽,还有点微妙的后悔,百般纠结之下还是没忍住抓心挠肝的烦躁感,最后又收着调子冷哼一声:“若是有什么问题,去问那位岩王帝君也就是了,何必来这里不见日光的地下?”
若陀龙王这个反应我并不陌生。
那条尾巴在我面前不远处控制着力度扫来扫去,只要我多走几步过去抓住他尾巴上的叶子他的气就能消一多半,他是很喜欢惯着我的,也很喜欢和我闹一些无关紧要的脾气,我甚至可以掰开龙嘴扔几颗酸得人头疼的树莓喂给他吃——只是见我许久没有动作,龙王的尾巴挥舞的弧度和力度明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高。
我很想笑,却还是没有力气去笑。
而当我抓住他的尾巴,手中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真实存在感后,张开嘴的第一时间却连第一个声音都没能成功发出来。
那些我已经习惯忍耐的东西。
……那些我以为早已成为过去的东西。
那些距离此刻的时间都已经太过遥远、连回忆也变得格外模糊的疼痛,它们忽然就像是梦魇一般充斥在我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里,我张开嘴却只有无声且徒劳的空白喊叫,我只能反复地、用力的,不知所措的……用我所有的力气去抓住我手里唯一的东西——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我很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了。
可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我不知道我的眼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最后到底喊出了些什么。
我只知道在一声压抑的叹息中,磐岩般沉默的安稳黑暗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