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偏清纯挂的面孔在这两个字出现时,毫无血色的脸在明昧光线下,生出几分艳丽。
阮红扔开手里沾满血的镰刀,单手握住小男生的下巴,以平齐的姿势蹲在他面前。
视线从细碎额发下移粉红唇肉,她掌心的血将细细下巴尖染上靡艳的红,尤其他还带着眼罩,被缠住四肢。
不待他出声交谈或询问,阮红覆在他耳边,好似是和“简茴”不同的,只属于妓/女阮红的悠细腔调。
“我十八岁被我的赌鬼爹卖到妓/院。”
“那时我没有波澜了,卖就卖,有什么大不了,”以现代标准来看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透着与生俱来的娇媚,“谁让我啊,十七岁就被一群烂人拦在漆黑小巷里──”
“嘴巴抖什么啊?可怜我?哈哈。”
女人捏了把细嫩脸肉,眸光却不像语气一样调侃和轻松,紧紧盯着司绒,仿佛透过他年轻稚气的身影,看到了数年以前单纯无知的自己。
“我赚到的真金白银够你全家吃几辈子,还可怜我,傻不傻。”
二十岁她混迹名利场,在当时名震半个南边的情人帮助下转了行,当起家喻户晓的大明星阮明珠。
明珠明珠,不过自欺欺人而已,阮红这辈子,从不是谁的掌上明珠,出了门被人指点狐狸精破鞋一只。
她全不在意,左不过当成个屁,放了就是。
直至被情夫之一的小女儿,堪堪五六岁大,软绵绵一团找上门,扎着两个小辫子一甩一甩,伏在她开到腿根的艳色旗袍上。
她说,明珠姐姐,你好美,我娘也没有你五分好看。
阮红拿开烟斗,对着空气,红唇里散掉一口白晃晃的烟雾。
“我活到那把年纪,不算小了,除了我那个死人老爹和那群人渣,从没恨过谁,也从不觉得我干这行错了。”
“一开始非我本意,染了墨的纸哪有那么容易白回来?”
当时小姑娘腾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身上衣服又破又旧,还强压着细细弱弱的哭腔。
但你能不能让我父亲,给我娘一些钱,她过得很不好,快要病死了。
从她嘴里颤抖着说出来,含着胆怯和恳求。
只一句。
阮明珠霎时被打回原形,好像多年苦心经营全都白费,一朝灼烧成灰烬。
她还是当年那个被欺负完一瘸一拐地走回家,凌乱着发丝缩在被子里抽泣一整晚,却不敢对外说哪怕一个字的阮红。
“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很脏。”
“不为我跟男人上/床,是因为我和那些烂人没有区别,在毁掉那个小姑娘的人生路上,或多或少出了一份力。”
“你所知道的这间宅子里死掉的男人,全是我亲手杀的。”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笃定的一句话,淬着剧毒一般,让司绒有点不舒服,是赞同不出却也无法否定的观感不适。
阮红背过身,捡回地上的作案工具,每一步往回走的声音,都像踩着鼓点敲得乖乖坐在阴暗墙角的人,禁不住心颤。
她侧眸看到一地血色,似乎兴致不错,吊着眼梢哼唱了几句戏,“司绒,你以为你就干净了吗?”
司绒垂着眼睫,胸腔里跳动地极快,或许不该问,但总觉得有他如果不听见,死都想不明白的关键信息。
他仍是很小声地问出了口,“为什么……这么说?”
反射出冷调光晕的一把刀隐入两人间的缝隙。
只痛没落在该落的人身上。
阿岭用力扑地那一下,腑脏里直挺挺插着尖刃。
“倒是个痴情种。”
男人面目狰狞,每一个字都攒着最后的劲。
“司绒,你记着。”
“别管她说什么,”他有些哽咽,“我嘴笨。”
“你很好很好……好到让我觉得自己都不太配对你说那几个字……”
司绒眼里晕着的水汽将黑布打湿,恍然间头脑像被炸地四分五裂,只胡乱摇头,抗拒着摆在眼前的事实。
“废话什么,妈的。”
阮红一脚踹开挡路的男人,匆忙拿着镰刀又迎了上来,对准的是司绒的心脏。
“这些年和我对接的匿名群主,一直是你啊。”
“你到现在,还在装什么呢?”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几近贴上胸口的刀尖。
司绒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副本。
刀尖终究没能刺伤他哪怕一分一毫,眼前突兀出现的一片黑影,是覆着布料也能察觉到的,宽厚肩膀。
他被揽进了温热的怀抱,对方的指腹很粗,抚掉他眼尾泪痕的时候,刺到皮肤疼。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那画面会一直停留在这一秒无限拉长的空间里。
小男生脏乱着脸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脑子里无端闪过很多熟悉的画面。
“要是今年,能一起看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