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上传来了很好闻的花香,他今天的熏香应该是红薄荷、蓝杜松和薰衣草,葡萄酒酿好的薄荷加野草莓可以熬成困困魔药,每天喝一勺能治失眠——
等等现在不是考虑魔药配方的时候!
少年自身后拂过的呼吸,那微痒感令魔女紧张极了,她猛地扑向桌子上,试图用自己娇小的身躯遮盖住这罪恶的一切,“没,我在,在,在……”
陆茜心脏快跳到嗓子眼里,她必须赶紧辩解出声,但这就是当善魔女的制约之一:她无法和人撒谎。
因为一开口她就会卡壳,舌头像个坏了的爱丽丝钟表般原地打转。
于是魔女干脆摇头沉默。
“‘计划第①步:我要得到他的头发,该怎么做呢?嗯,不如趁他不注意,先从他的袍子上偷偷摘下几根,想必就算是王子也会脱发的——’”
站在她另一侧,鹰眼范围极广的霍克斯非常轻松便扫到了羊皮纸其中的一角,念了一遍后他顿时心升警惕,“喂陆茜,你要殿下的头发拿来干什么?”
说着他便要去拿抽那张纸,他这回还真不是好奇手欠,头发可是很隐私的东西,好坏用途颇多。
这是为了时刻守卫主人的安全,霍克斯身为侍卫的职责所在。
陆茜却不让他抽走。
“给我!”
“——”不给!
“你给不给?!”
“——”不给不给就不给!!!
“……”不管对方有多执着,涉及到自己的未来计划,魔女都倔强地誓死不从。
两人争夺之下,陆茜手忙脚乱将那张不算薄的羊皮纸连同羽毛笔使劲揉搓成团,莽撞地塞进嘴巴,用力咀嚼后将其一口吞下。
“我吃掉了!”她大声说完,并表情轻松地打了个响亮的嗝。
霍克斯:“……”
——艹,她又双叒叕来这招!!!
魔女平时不是没有和人发生冲突的机会,但她选择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是把问题吃进肚子里。
比方说平日他们在第三食堂吃饭,争论到底是哪盘菜味道更佳,上升到吵架时,魔女就会一口气扫光桌上的所有东西,让他们争无可争。
“你又作弊!”霍克斯气得火冒三丈拍桌子,正想拎起魔女把她刚吃的东西抖出来,阿希尔德制止了他。
“行了霍克斯。”他说。
金发男生表情镇定地在魔女的身后座位坐好,“坐下,别再碰她了,没看见她都快哭了吗,别总惹女孩子嫌。”
霍克斯:“……TAT!!!”
非常肯定殿下必然是被魔女迷了心智的蓝鹰顿了顿,最终仍是老实地收起一时激愤从后背蹦出的尾羽。
——身为好友他担心阿希尔德的生命安全,身为侍卫他需要尽忠职守,但绝不会忤逆主人,这正是扈从的本职。
见可怕的敌人被灭了火,魔女舒了口气,她真的很不擅长和人吵架。
这时阿希尔德从背后戳了戳她,“没有哭吧?”
“没有没有,”陆茜在霍克斯愤慨的瞪视下转过头,涉及到阿希尔德,她和小鸟的关系大概永远是时坏时坏了。
她干脆趴在阿希尔德的桌子上向他剖白,用很认真的语气向他说明,“那个,可以不和你说我在写什么吗?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
“好,”阿希尔德也干脆地点头应允。
魔女大概不知道,她对他的最大伤害,其实在于她老爱揉搓和拔弄他的尾巴,使他严重掉毛。
霍克斯的反应过激并非没有理由。身为法兰特的第一王储殿下,阿希尔德在小时候经常蒙受宫廷阴谋的戕害,周围人总是对他保护过度,但真正伤害他的永远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比如亲自给他下毒的王夫父亲。
“你需要我的头发,要几根?”
他问。
金发王子比他的侍卫眼神更好使,他早早就简单扫完了魔女列下的制药名单,刚才两人吵架时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制止,是因为乍一见到魔女,当时的心跳太快,他需要平复一下。
阿希尔德已经本来做好了来学校会见到陆茜,和在山洞里见到她是两回事的心理准备。
可是刚才一看见她,他原本冷静的大脑好像又一下子沸腾起来,惯于摆出一副优雅姿态的王子殿下突然变得有些迟疑,总觉得自己还有哪里没准备妥当。
——比方说制服上的扣子,他每一颗都扣对了吗?
——还有宝石,经常被她提出带的太多,他今天特意缩减了不少,她有看出来吗?
——而且发型好像也有些凌乱,宫廷里的魔法镜子在他路过时提出了这点,他尽量去纠正了,但是……
种种的这些问题困扰着他的神经,他其实站在魔女的身后好一会,看她埋头咬着笔思考怎样能得到他的唾液,他的睫毛,他的眼泪,一副我在正经做题的可爱模样,于是他便不知该如何开启他们今天的第一句对话了。
他不愿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