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云转移了话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我想回家,回家去看看我哥哥。”张诚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我要是再不回去,我怕我娘把我哥哥给打死了。”
江停云沉默的片刻,“那你家是哪里的?”
“中原,我们家是从齐地避兵祸逃到中原的。”张诚满是期冀地看着他,“江公子给,你能让人送我回去吗?”
江停云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十分为难,“这……你可知,你如今是在哪里?”
张诚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我问过了,阿松姐姐说,这里是金陵。”
“是呀,金陵。”江停云叹道,“且不说路途遥远,最近山东大旱,到处都是往南边逃难的,若是逆向北上,说不定半路上就被人给害了。”
见张诚被吓住了,江停云才道:“不如这样吧,你先在这里读书,我托商队和镖局的人替你打听一下情况。等到山东那边太平了,再考虑送你回家的事。”
说不定那个时候,就有他哥哥张讷的消息了,也好让他们兄弟团圆。
张诚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听从江停云的安排。
见他不再一心想着回家了,江停云的心绪彻底放松了,进而问道:“那你是想留在这山庄里呢,还是想跟着我去扬州?”
张诚考虑了片刻,坚定地说:“我想留在山庄里,帮阿松姐姐和皇甫夫人的忙。”
“如此也好。”江停云是没有意见的,“阿松姑娘已经决定留在山庄里做先生了,你若是读书闲暇,也可以帮她教导这里的小姑娘们识字。
这里的姑娘都是苦命人,希望你不要因为他们是女孩子,就不肯认真教她们。”
张诚年年摇头,“不会的,就算是为了报答阿松姐姐,我也一定认真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如果知书达理的女子都像阿松姐姐那般,我也希望这些小妹妹们多多读书明理,日后不要像我娘那样……”
他摇了摇头,终究是不忍对母亲口出恶言。
江停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这份心思就很好。”
无论如何,让他心里有个念想有个目标,万一他哥哥脏了张讷遭遇了不测,他也还有个信念可以撑下去。
金陵这边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湖州那边却有了新的进展,江停云再次化作风道长的样貌,返回了湖州。
他一踏入湖州境地,就直接被官差盯上,把他请到了湖州府的公堂上。
进了湖州知府衙门他才知道,原来是宗实后院的一个姬妾,掌握了大量宗家贪赃枉法的实际证据。
那姬妾也是个狠人,宁愿挨板子坐牢,也要把整个宗家拖下水。
她唯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见先前宗家请过的那位风道长。
而江停云也正是听闻了这个消息,才从金陵赶回了湖州。
一是为了案情的顺利进展;二也是想要看看,宗实后院的小妾,为什么要见他?
=====
“你就是风道长?”
“贫道正是。”江停云稽首为礼,“不知夫人找贫道有何贵干?”
“别喊我夫人!”
那女子一身雪青色的素衣,也难掩倾城之姿。
但听见“夫人”二字,她明媚的眉眼中尽是厌恶。
她说:“我不是什么夫人,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倒霉蛋。”
江停云微微蹙眉,心下很是疑惑。
他既然决定来湖州,那这引他来的缘由,自然是要调查清楚的。
眼前这女子姓庄,祖籍已经不可考。
因为她是被拐子从家乡拐出来,又转卖进青楼里的。
因着明媚艳丽的容貌和冰雪聪明的内在,她很快就被楼子里的妈妈当做花魁培养。
成了花魁之后有多风光,受训的过程中就有多少血泪。
她在十五岁那年才一出道,就引得整个湖州风靡,不知道替妈妈赚了多少银钱。
只是后来,这个名动湖州的花魁被宗实赎走,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如果不是她突然跳出来,声称自己手里握着足以搞垮宗家的证据,只怕世人再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花魁。
在没有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庄姑娘之前,江亭云也曾猜测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做花魁的,首先在容貌上就压人一筹。
至于性格,或是婉约多情,或是八面玲珑,或是多愁善感,总得有一样吸引异性的特质,才会引得那么多人争相追捧。
等真正见了面他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预想是多么的浅薄。
庄姑娘眼睛里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愤恨,却还有着释然;似乎是绝望,却还有一丝希冀;似乎是沧桑,却还有一抹天真……
或许,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她复杂性。
她就像是一本包装精美的书籍,让每一个看见的人都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