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郎也不得不多思量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你起来说话。”
祝氏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哽咽道:“前天夜里,我听见当家的和他那两个朋友商量,说是手头太紧,要把大丫头卖到……卖到那种地方去。”
“什么?”黄九郎大怒,“简直岂有此理!”
“诶,黄叔,您小声些,千万别惊动了他。”祝氏吓了一跳,急忙求他低声。
黄九郎深吸了一口气,对祝氏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大丫头那里,我不会不管的。”
说到这里,他不禁暗叹一声:与人族相交,果然因果颇多。
但狐狸慕人族之雅,却又是天性,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想当年,何子萧之所以能有香火传承,除了听他的劝,多行善事之外,他给何子萧保的那个大媒,也功不可没。
认真算起来,这何三郎还是他的表侄,大丫头也是他的侄孙,他又岂能见死不救?
见他答应救自己女儿,祝氏千恩万谢,坚持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黄叔能救我家大丫头,我就感激不尽了,这银子我不能要,您还是收回去吧。”
“你就拿着吧。”黄九郎劝道,“你马上就要生了,生产之后总要滋补一番。而且,就算你不顾自己,还有二丫头和三丫头呢。”
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祝氏的软肋,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银子接了下来。
黄九郎道:“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三日之后,会来接大丫头。”
说完,他就走了。
祝氏满是感激地把他送出门外,直到背影都看不见了,这才转过身来。
但她一转身,就对上了何三郎阴沉的脸。
“相……相公,你怎么下床了?”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黄叔说了,你的伤刚好,还是要在床上多躺几天。”
最好是躺个一年半载,也让我松一口气。
何三郎目光阴冷地看着她,“黄叔?你喊得好生亲热。怎么,人家给你几两银子,就把你这贱人的心给收去了?”
祝氏一惊,“相公,你这是什么话?”
何三郎却又突然笑了起来,挤眉弄眼地说:“好了,我又没怪你什么,不用这么紧张。”
祝氏又急又气,“你怪我什么?我做什么了你能怪我?你给我说清楚!”
她半辈子贤良淑德,恪守妇道,哪里能认下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虽然她没有读过书,但是她不傻,知道女子要在这个世道上生存,名声绝不能有瑕疵。
若不然,毁的不止是她自己,还会连累她的女儿们,还有娘家的女孩儿。
见她没有踩进自己的言语险境,何三郎恼羞成怒,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个贱人,真是给脸不要脸!银子拿来。”
祝氏捂住红肿的脸颊,目光闪烁了一下,“什么银子?家里哪还有银子?”
恰在此时,大丫头抱着一堆脏衣服从外面回来了,看见母亲挨打,她急忙扔下衣裳,疾步跑了过去。
“娘,你怎么样了娘?”
她扒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迅速肿起来的脸,只觉得有一个怒气从心头升起。
祝氏迅速拽了一下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哀声对何三郎道:“相公,家里真的没钱了。”
大丫头明白了:又是要钱。
从小到大,她见得最多的,就是父亲找母亲要钱。
哪怕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父亲也会将最后一点买米钱拿走,根本不管他们母女的死活。
她闪身挡在母亲身前,咬牙质问道:“父亲身为一家之主,这些年又往家里拿过几个钱?你有没有想过,母亲一介女流,不能抛头露面,挣钱养家有多不容易?”
何三郎被戳中了短处,登时恼羞成怒,“嘿,你这个臭丫头,大人的事,你少管。逼急了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祝氏悚然而惊,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是方才黄叔给的银子,都在这里了。”
“娘!”大丫头难以置信,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给他钱?眼见你就要生了,咱们连请稳婆的钱都没凑够呢。”
“好了,大丫,不要再说了。”祝氏呵止了女儿。
女儿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何三郎早就有心把女儿卖了,若是她不拿出钱来,立刻就是一个现成的借口。
大丫头气得浑身发抖,但看着肚皮滚圆,身子却瘦弱不堪当母亲,她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就怕母亲动了胎气。
“我去洗衣裳了,跟人说好了,明天送回去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何三郎得意洋洋,目光贪狼而油腻地打量祝氏,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祝氏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道:“我的绣活儿还没做完,先回屋去了。”
二女儿和三女儿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去,直到母亲进来,她们才怯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