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照看好胡姨娘,免得月子里落了病根。
下首站着的那个媳妇他看着眼生,应该是那姨娘胡氏房里掌事的人。
只见贾敏每说一句,那媳妇就应一声,简直是战战兢兢,半点不敢怠慢。
不知道她累不累,反正贾敏是挺累的。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之后,贾敏就让人给她抓了两把钱,挥手把她打发走了。
真是的,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自胡姨娘入府之后也不曾刻薄过,那房里的人至于吗?
江停云站在门边,等那媳妇走了才进门,双手交叠,对贾敏行礼,“外甥给姨母请安,愿姨母安康喜乐。”
“起来吧,快别多礼了。”贾敏几乎是立刻就叫他起来了。
见了自家外甥,贾敏心里那口气总算是顺过来了。
黛玉早已从脚踏上站了起来,和江停云互相见了平礼。
“表哥。”
“表妹。”
贾敏冲他招了招手,“快,到姨母这里来。”
江停云上前,和黛玉一左一右坐到了贾敏身边,听贾敏盘问林动。
“昨儿云哥儿睡得可好?有没有惊梦?”
林动麻利地行了礼,陪着笑脸答话,“回太太的话,表少爷昨天夜里睡得极好,和往常一样,并不曾惊梦。”
“那就好,那就好。”贾敏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江停云的手背,“昨天后院胡姨娘产育,家里血气重。我就怕你和玉儿人小魂轻,被这血污之气惊了去。”
江停云忙道:“多谢姨母关心。不过,产育代表的是新生,又怎么会污秽呢?”
就算知道了这是个神异世界,对于这种明显是贬低女性的迷信之言,江停云也不敢苟同。
不说他有上辈子的记忆,只说他这辈子是个遗腹子,母亲独自一人将太拉扯长大,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
但凡他还有一点良心,就做不到像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把所有不好的东西,都理所当然地归结于“女性属阴,易招污秽”。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贾敏笑了笑,但由于江停云年纪实在不大,她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孩子说话,作不得数。
江停云有些泄气,却也知道争辩不过她,只能转移了话题,“姨母,我那小表弟呢?”
提起那个孩子,贾敏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笑容也淡了些,“小孩子觉多,琅哥儿在隔间睡着呢。”
林琅,是林如海给这个孩子取的名字。
对于这个孩子,贾敏的心绪怕是最复杂的。
一方面,这个孩子的出生,延续了他们林家的香火,让他们夫妇百年之后有祭享;另一方面,这是别的女子给自己的丈夫生的孩子。
虽然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妾室生孩子都是给当家主母生的,名义上只有她才是孩子的母亲。但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是自己生的,各中滋味,谁尝谁知道。
幸好贾敏盼子多年,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总体来说还是欣慰期待的多。
“走吧,我带你和玉儿去看看。”
林琅就养在贾敏房间的隔间里,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婴儿用品是一样都不少。
小小的摇车旁,正有一个年轻媳妇照看,另有两个丫鬟坐在门口劈线刺绣,看花色也是给摇车里那小娃娃做的。
见主母进来,三人急忙起身行礼。
因着贾敏早有交代,三人都是只有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绝对不会影响林琅睡觉。
贾敏微微点头示意,领着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摇车旁,低头去看里面熟睡的小婴儿。
婴儿脸上的水痘印还没有褪尽,红刺刺的一片,小鼻子有点塌,但紧闭的双眼,却已经能够看出修长优美的弧线。
这孩子长开以后,必然会有一双凌人的凤眼。
小嘴粉嘟嘟的,不时抿一下,裹在襁褓里的四肢也不时蠕动,显然是不适应这骤然而来的束缚。
记得前世他姑姑生孩子的时候,医生还提倡让孩子自由呼吸伸展。等到他表姐生小外甥的时候,医生的提倡就变成了要包裹好四肢。
前者是受西方那一套影响,后者则是回归了东方传统。若说这两者有什么高低之别,也不尽然,只看各自的经验积累罢了。
黛玉低声道:“弟弟好丑,但也好可爱!”
很显然,贾敏早就叮嘱过女儿,在弟弟睡觉的时候,不可大声吵嚷。
见女儿如此乖巧,贾敏不禁露出志得意满的笑意,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低声道:“小孩子小时候都这样,等长开了就好看了。”
她的玉儿虽然是个女子,但聪慧也不输男儿。
“玉儿小时候,也这样吗?”像每一个小孩子一样,对于自己不记得的事,黛玉好奇极了。
贾敏道:“玉儿小时候,可比琅哥儿红多了。等红色褪去,整张肉皮白生生的,跟刚剥壳到鸡蛋似的,谁见了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