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单看外表就很吓人的鬼,一般人是什么反应?
惊恐,尖叫,甚至到处乱窜。此时若是地上突然出现个缝,怕是也想钻进去。
但作为赵秀才的学生,江停云的好兄弟,江太阿明显不是一般人,他的反应自然也超出一般人的范畴。
只见他仔仔细细地将那大鬼打量了一番,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果然像先生说的一样,鬼就是比正常人丑了不少。”
那鬼身形一滞,脸上得意的神情瞬间就僵住了。
但见她身形一晃,竟化做了一位彩衣翩然的妙龄少女。少女掩唇一笑,媚态横生,声音清脆如黄莺玉燕,“公子情再仔细看看,奴家丑吗?”
江太阿果真仔细看了看,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不丑,姑娘当真是仙姿玉色,堪称一代佳人。只是……”
他看着一粒米都不剩的铁锅,苦笑道:“只是做出的事,不像个佳人样。”
那女鬼似笑非笑,“哦,怎么就不似个佳人样了?”
江太阿正色道:“但凡佳人,必如君子。无论性情是温婉多情,还是爽利舒朗,必善解人意,不会故意将人推入窘境。”
“哦?”那女鬼眼睛一亮,“你竟将佳人比作君子,不怕天下须眉讨伐你吗?”
江太阿笑道:“能因这一句话讨伐我的,必是狭隘小人,小生虽不才,也不屑与之相交。真正的有识之士、豪阔之人,对此言虽不赞同,也必然一笑而过,岂会与小生计较?”
女鬼目光晶亮地看了他半晌,忽然道:“先生是个雅人,这些灶下的粗鄙琐事,怎能劳烦先生?若先生不弃,奴家愿为先生掌炊。”
“哎哟,那可就太谢谢你了!”江太阿毫不掩饰地露出惊喜,“姑娘是不知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做出的饭菜勉强能入口而已。若是姑娘能做一顿好饭菜,小生感激不尽。”
有这好事,谁能拒绝?
反正江太阿是不能。
女鬼睨了他一眼,玩笑道:“你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砒-霜?”
江太阿随口道:“姑娘若真要害我,直接下饭菜里就是,何必直言相告?”
女鬼眼中多了几分温情,柔声道:“妾身姓阮,字小谢。”
这个年代,女子若是有了字,那十有八-九已经嫁人了。江太阿忙行礼请罪,“原来是阮夫人,小生失礼了。”
小谢冷笑了一声,“怎么,得知奴家已非待字闺中,公子便要疏远了吗?”
江太阿正色道:“非是疏远,只是为夫人名声着想。毕竟,这世道总是对女子更为苛刻。”
他们的老师赵秀才就是个不同俗流的,对妻子非常尊重。他身边又有江停云这个,潜意识里觉得男女该平等的存在,自然对女子多几分尊重,也更着意维护三分。
就像他说的,世道总是对女子更加苛刻,对男子就十分宽容。
他便是见色起意,与小谢厮混一番,事后他最多也就是落一个少年风流的名声,只要日后改过,还能再多个浪子回头的美名。
但对身为女子的小谢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小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挥袖将收走的米放回锅里,“你看,我是个鬼物,活人的礼教早就管不到我了。”
这句话,暗示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但江太阿却不为所动,正色道:“夫人是鬼,小生却是人。既然是做人,那就总要有点底线。”
至此,小谢彻底服气,乖乖杀鱼做菜,又到园中采了青葵做配,用一条鱼做了两个菜。
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江太阿不禁竖起了大拇指,“阮夫人这手艺,真是绝了!”
小谢温婉一笑,恰如莲花含羞,饶是江太阿一向大大咧咧,也不禁恍神了片刻。
“咳!”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一边把米粥装进汤盆里,一边询问小谢,“夫人可要一起用膳?”
小谢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奴家如今已是鬼身,这人间烟火,却是消受不得了。”
“啊,原来如此!”江太阿点了点头,一副长见识了的模样。
小谢本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骤然碰上江太阿这个粗枝大叶的,见他触及了自己的痛处却毫无所觉,小谢本应是气恼委屈的。
但也不知为何,见他一副“这话题再正常不过”的模样,小谢竟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不知道而已。
如今自己告诉他了,他就知道了,顺便长了一样见识,倒也是件好事。
心思细腻的小谢,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态变化,不禁垂首一笑,主动上前帮忙,“公子端粥即可,我帮公子端菜。”
有人帮忙,那自然好,江太阿咧嘴一笑,“小生在这里先谢过了。”
两人一个端粥一个端菜,一前一后走到了平日用饭的耳房。日常他们二人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便在耳房等着。
但今日的耳房里,却有些不同寻常,有女子喁喁说话的声音断续传出。
江太阿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