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的清晨还带着几分寒意,浅浅碧草上沾染了一层晶亮的露水。
贾氏母子趟着露水出门,刚吩咐柳二家的守好门户,就听见隔壁二丫家里传来一阵哀嚎声。
“这是怎么了?”贾氏吓了一跳。
江停云道:“娘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还是算了吧。”贾氏一把抓住他,“拜师要紧,等回来再看也一样。”
都是左邻右舍,若是隔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家少不了要去帮忙。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拜师的事砸实了,才好管人家的事。
母子二人走了不到一刻钟,就走到了一棵三人合抱的银杏树下。
江行正的家,就在距离银杏树五步远的地方。
因为银杏树都是雌雄异株,这棵树据说已经好几百岁了,却一颗果子都没结过。
按理说,古人虽然不懂什么叫雌雄异株,但从经验判断,也知道种银杏树不能单栽一棵。
但怪就怪在,这都几百年了,江家村在这个地方都不知道繁衍几代了,却始终没有哪一个人,提出给这棵老孤找个伴儿的。
如今再看见这棵孤零零的银杏树,江停云忍不住“啧”了一声,“肥没少施,水也没少浇,却一颗果子也不结,真是浪费……”
“啪!”
“哎哟!”
话音未落,贾氏就一巴掌打在了他后脑勺上,虎着脸呵斥道:“不许胡说,更不许对树仙不敬!”
“树仙?”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了,但江停云还是神色怪异,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无论在哪个时代,树仙的传说在农村妇女心中,都是经久不衰的长期骗术呀!
而且,创造这种骗术的人,堪称是大公无私,完全不为自己牟利。
盖因村里人有求于树仙,拿香火黄纸祭祀完了之后,贡品碗碟什么的都会带回去,说是给自己人吃了对是身体好。
看,传出这种谣言,却半点好处沾不到,可不就是大公无私吗?
贾氏又瞪了他一眼,用眼神威胁他不许再胡乱说话,当即就提着糕点先祭拜了那棵银杏树,嘴里念念有词,依稀说得是“小孩子不懂事”“树仙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之类的。
江停云嘴角一抽,算是彻底服了。
等祭祀完了树仙之后,贾氏就把那四色糕点重新收了起来,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拽着将江停云,往江行正家里走去。她生怕一步走得慢了,自己儿子就再次口无遮拦。
到了江行正家门口,贾氏隔着门喊了一声,“他二婶,我带着云哥儿来了。”
“嫂子来了呀。”正在收拾厨房的罗氏立刻应声,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迎了出来,“快进来吧,当家的和道长,都在堂屋等着呢。”
贾氏领着江停云进来,随口问道:“虎头呢?往常我一来,就属虎头跑得快,这会儿怎么不见他?”
罗氏笑道:“他呀,正被他爹拘在堂屋呢。”
通过昨天一凡道人河边捉鬼,江家村的人都知道这位道长是有真本事的。
正好贾氏留住了人,想让儿子拜师,并把一凡道人安排在了他们家里。有了这样的好机会,他们怎么会不想让自己儿子也跟着沾点好处?
至于能不能跟着学道的事,就算是平头百姓也知道,这种事情要讲机缘。
如果能学那既然最好,如果不能学,将来江停云学好了,还能不帮衬着叔叔家?
要知道江停云可是独子,虎头就是他最亲密的兄弟。如果将江停云成了大师,受益最多的,可不就是他们家虎头嘛。
这种想法很现实,却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莫说江停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是不以为意。
江行正夫妻的想法很美好,但虎头可被拘苦啦。
他生性好动,也就是面对赵秀才的戒尺,才能老老实实坐上两刻钟。如今他爹却让他陪着一个邋遢道士,站在堂屋里一动不动。
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云哥呀云哥,你可快来吧。你再不来,你兄弟我就要站废了。
有道是心诚则灵,就在虎头第十次呼喊江停云的时候,贾氏母子终于进来了。
虎头眼睛一亮,看着江停云的目光,就像是溺水时看见一根稻草。
他正要跑过去,却被江行正一把按住肩膀,并得到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一瞬间,虎头想到了一道菜——竹笋炒肉。
他瞬间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地站着,不敢再动了。
双方见过礼之后,贾氏便提着食盒,走到一凡道人身边,献宝似地将那食盒递到了一凡道人面前。
“道长,这是祭祀过树仙的糕点,还请道长享用。”
江停云微微挑了挑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娘啊娘,把树仙“吃”过的东西送给一个道士,您是真不怕信仰冲突呀。
很显然,一凡道人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