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去了内室。
拔步床的纱幔还垂着,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淡了,室内又没有点灯,导致纱幔里面更是幽暗。
陈敬宗慢慢来到床边。
华阳面朝他侧躺,身上薄被盖得好好的,只伸出一条胳膊。
她大概只是计划小憩一会儿,头上发髻未散,仍然戴着珠钗,概因沉睡中转过几次身,导致发髻歪了,珠钗也乱了。
陈敬宗坐下来,帮她将那些珠宝首饰取下。
才摘了两样,人就醒了。
陈敬宗的手还悬在半空。
华阳看看他,再看看他背后的天色,目光渐渐从茫然恢复清明,由侧躺改成平躺,犹带着几分困倦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头发有多乱,也是刚刚睡醒,还没有来得及考虑仪容的问题。
可她也不需要在乎,仙姿国色的公主,别说只是乱了头发,就是脸上抹点泥巴,也依然是美的。
陈敬宗就没见过她不美的时候,包括刚刚成亲时她绷着的脸、嫌弃的冷眼,也美得别有滋味。
“刚回来,你再不醒,我还以为你要装睡一整晚,赖了我的账。”
华阳:……
残留的睡意彻底消除,华阳撑着床坐了起来,才坐稳,头上发髻明显歪坠下来,青丝缕缕散落,一枚珍珠发钿也掉在了旁边。
华阳摸摸头发,意识到自己此时仪容不雅,垂眸道:“你出去,叫朝云她们进来,帮我梳头。”
以往睡前头发虽然也是散的,却是细细梳过,梳得柔顺丝滑,这会儿肯定乱糟糟一团。
华阳可不想给陈敬宗嘲笑她的机会。
陈敬宗站了起来,走开几步从梳妆台上拿了她的凤纹白玉梳,重新坐到床边,看着她道:“马上天黑了,吃完饭就要睡觉,你还打扮什么,随便通顺就是。”
华阳刚要反驳,陈敬宗忽然笑了:“还是说,你要特意为我装扮一番?”
华阳:……
她一把抢过梳子,背过去。
“我来吧,你那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陈敬宗抢回梳子,按住她的肩膀,先帮她摘下所有首饰,再从头顶开始往下梳。
在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养了一身欺霜赛雪的好皮囊,也长了一头乌黑润泽的好头发,触手柔软光滑,比她珍爱的蜀锦也不差什么。
华阳微微垂着头,她一直都享受通发时的放松与舒适,而陈敬宗也挺会伺候人的。
“下午你去见父亲了?”
梳了一会儿,陈敬宗忽然问。
华阳:“嗯,咱们去偷听的时候院子里都是下人,父亲肯定会知道,我当然要解释一下,顺便劝说父亲不要那么严厉。”
陈敬宗:“他肯听你的?”
华阳笑了:“我有理有据,父亲心服口服,当然会听。”
陈敬宗好奇她是怎么个有理有据的法,从他小时候母亲就开始劝老头子了,也没见老头子改。
他更相信,今天老头子也只是表面糊弄一下她,以后依然严厉待人。
华阳:“很简单啊,我只拿你们叔侄为例,父亲若继续严厉教导弟弟、大郎,弟弟长大了可能会像你,大郎则像了你二叔。父亲这些年被你们叔侄折腾得不轻,哪敢再教出一对儿来?”
陈敬宗:……
他转过华阳,咬牙切齿地道:“我这个驸马还真是有用,既可以替你去还人情,又可以给你当劝谏阁老的反面例子,是不是?”
这两条华阳确实都利用了他,便也愿意给他点甜头,一边摩挲已经梳得差不多的长发,一边笑着道:“我跟父亲提到你时,曾问他觉得你天分如何,你猜父亲是怎么说的?”
陈敬宗毫无兴趣:“随他怎么说。”
华阳只当他嘴硬:“父亲说了,你与大哥三哥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敬宗不为所动:“我是你的驸马,他不当着你的面夸夸我,你岂不会很没面子?”
华阳顿了顿,露出失望的模样:“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真比大哥三哥聪明,竟只是父亲敷衍我的。”
陈敬宗:“……我本来就比他们聪明,是老头子不这么想,却在你面前虚言奉承。”
华阳已经费了半晌的脑子,可不想再卷入父子俩的偏见中,把腿伸到他那边:“穿鞋吧,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