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岚喊完,立马意识到自己失态,眼中异色霎时间褪去。
外面曲双又道:“少掌门近日来风寒入体,病中门中一应事物有心无力,多有不周,万忘穆小姐海涵。”
穆晴岚一听霍珏病了,顾不得害怕霍珏是在借口搪塞,妄图悔婚。
一路上整整几天都在马车里面没有动一下的人,忍不住直接掀开车帘蹿了出来,一缕清风一般,轻灵落在曲双面前,急切地问:“他,霍,霍郎他如何了?”
“我去看看他。”穆晴岚说,“为我带路。”
曲双连忙后退一步,没想到这穆小姐突然下车,给惊得不轻。
但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少掌门不肯来迎亲,更不打算举办婚礼和这穆小姐做夫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先搪塞过去。
曲双道:“少掌门……已经睡下了。”
正准备走的穆晴岚脚步一顿,在曲双不远处站定。
她就算是再怎么喜欢霍珏,她也不是个傻的,这偌大的天元剑派,一路行来,外面连一块喜庆的红绸也未见,廊下的长明灯灯罩,还是掌门人突逢大变殒命时候的白灯笼。
霍珏就是要悔婚,知道她不是穆家大小姐,不打算和她结为夫妻。
穆晴岚一身嫁衣,红盖头都没有掀开,站在那里突然没了声息,周身冷意弥散,夜风吹过,庭院雪松被长明灯映照得阴影憧憧。
曲双和一些随行的弟子都感觉到冷意,其中一个弟子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乍立的汗毛。
按理说这门派之中的大阵足以隔绝风雪,门中同山下是一样的季节更替,只有弟子们修炼的地方才是经年白雪皑皑滴水成冰,不该突然气温骤降。
况且修行之人很少会被气温的变化所影响,除非是大阵之外的酷寒,可这会儿的阴冷竟然直钻人的脊梁,实在奇怪。
不过曲双还没感觉出这阴冷到底来自哪里,是否是大阵出了问题,这股寒气就骤然无声无息的散了。
穆晴岚低声开口,带着嗔意:“可我的盖头还没掀呢……”
周遭弟子听了穆晴岚这话,都忍不住有些心生怜悯。
曲双嘴唇动了动,想劝什么,却最终只是沉默。
穆晴岚却已经又在盖头之下笑开了,表情堪称宠溺,能怎么样呢?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谁让他是霍珏呢。
反正她都已经进入了天元剑派,反正世人皆知,她是霍珏的妻,来日方长,她不着急。
穆晴岚被曲双领着,安置在了宿霜阁,宿霜阁之中有霍珏布下的阵法,穆晴岚一进去就看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霍珏知道她被霍家种了傀儡股,还以为她是个被蛊虫控制住的傀儡,以为她不是自愿嫁过来,才会不同她成婚,还帮她设阵压制蛊虫。
穆晴岚心里美极了,她的仙君就算灵府破碎,也是如此一个光风霁月,不肯强人所难的君子。
她被随身的侍女伺候着睡下,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霍郎,做梦都在笑。
反观霍珏,夜深了也没有睡下,曲双安置好了穆晴岚,回来跟霍珏报告,霍珏也只是淡淡应声,坐在炭炉面前,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动不言,活像是一截枯木。
曲双是霍珏的师弟,跟他一起长大,见过霍珏最风光的模样,再见他此刻,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得发疼。
他觉得霍珏现在就像是炭炉里面的炭火,在熬着最后的生命力,暖意散去一层,他便被烧去一层浮灰,去了一层鲜活人气。
等到暖意烧尽……
曲双不敢再想,忍不住劝:“少掌门,时间不早了,歇息吧。”
霍珏闻言只是微微偏头,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却还是习惯性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人。
但是头转了一半,他就顿住。
动了动苍白的唇,道:“你先去休息吧。”
曲双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历来剑修便都是生性倔强性子坚韧之人,霍珏作为北松山年轻一辈的翘楚,自然格外执拗。
曲双只能退出门,也没有去休息,就在门外打坐,守着霍珏。
霍珏很晚才休息,因为五衰所致,第二日穆晴岚找来的时候,霍珏才刚刚起身。
“谁来了?”霍珏蒙眼的白纱一夜掉落在脖子上,睁着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看向曲双的方向。
曲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