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年号新康, 这会儿是新康二十一年,皇帝温衡接手大烨时正是盛世,在位期间前十来年功不大,算不上英主雄主, 但也好好接住了先帝开拓的业绩, 是个在水平线上的皇帝。
可惜后十年, 温衡年岁渐大, 沉迷求仙问道以求长生不老,日渐荒废朝政。近几年更是修建了不少道观和用以观星的高楼, 劳民伤财,国库日渐空虚。再加上边关军务松弛,边境蛮族和海寇作祟, 百姓不堪其扰, 国家已现飘摇局势。
原身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左相郭放投皇帝所好推上来的棋子。
盛殊从溪流边起身,看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桃林里。
天气还冷,桃树上结了花苞,半点没有要开的意思。
他穿过来的这个时间点前一天,原身刚被左相看中, 以师父性命威胁他为自己做事。
这时,不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盛殊抬头看去,就见个身材矮小侍从打扮的男人,拿着鞭子,跟手下人一起, 催促前来的百姓动作快点。
从记忆里得知, 这是左相郭放身边的侍从薛建。
前来的百姓有搬火盆的, 有挑柴的,一眼看去得有三四百人。大多身材瘦削面黄肌瘦,默不作声干着活,只有些年轻人面色不忿,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薛建提着鞭往地上一抽,鞭子尖啸声引来周围人瑟缩。
“火盆摆好,小心别烧着桃树。”
“动作都麻利点!别误了大人的事。”
“快快快!发什么愣啊!”
薛建不耐烦催促,侧头恰好看到立在溪边桃树下的盛殊,嘿嘿笑了一声。
他踱步凑上来,用不干不净的眼神将盛殊从头看到尾:“美人,才一天不见就叫爷想念的很。”
说着,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的脸。
被盛殊冷淡的眼神递过来,手一僵,到底收了回去。
不知怎么的,那眼神半分情绪都没有,竟然有种凛然不能侵犯的感觉,看得人心里发憷。
薛建第一眼见到这养在深山道观里的小道士时,就万分垂涎。
难怪左相大人一眼瞧中他,选了他安排到圣上身边。
确实是……琼姿玉骨,看着有股出尘的仙气在身上,不似凡人。
但想到要是左相大人的计划成功,这位日后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怕不是自己能沾染的。只好暂且收了心,暗道等日后大人玩腻了,求大人赏下来春风一度也不是不可。
暂且还不能动他。
薛建心痒得厉害,被盛殊那眼神一激,又有点恼羞成怒,冷笑一声:“跟爷这儿摆什么架子,记住你日后也是大人的一条狗。”
“想你师父好好的,就记住大人的话。乖乖听话,你师父自然会没事。”
“半月后圣上出巡,驻跸阳城行宫,白日大人陪同圣上上山祭祀,你提前在桃林等着就是。这半月大人会差人送来衣食,你且准备着,拾掇得像仙人些。”
盛殊视线转向那些上山过来的百姓,他们正把火盆在桃林里间隔放好,然后依次点燃,有人守着火盆随时添柴,有的点火把在桃林里来回走动。
这左相郭放也是个人才,想把他包装成桃花仙看中的仙童,驱赶来山下村落百姓,让他们在桃林里燃火盆烧火把,日夜不息连续半个月,以此升温催开桃花。
等皇帝来时,让皇帝看见本不应该在这个时节出现的,桃花竞相盛开的“神迹”景象。
薛建说了半天,见盛殊没什么搭理自己的意思,污秽言语忍不住淌了出来。
盛殊懒散听他骂完,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不敬仙师。”
薛建噎了一下:“……”你入戏还挺快。
按捺着怒气,想到大人交待的事,薛建拉着嗓子,教了些装神弄鬼似是而非的高深话语,交待道:“这些你可都得背熟了,圣上问起来,就说自己是桃花仙座下仙童。”
盛殊轻笑一声。
薛建发现自己听不大懂他的笑声,只觉得那笑声里,掺着几分说不上的不以为然。
不大放心盛殊能不能办好大人交待的事,但想着他师父在大人手里,量他也不敢不听话。
薛建觑他几眼,搓搓手指,颇为遗憾地离开了,留下手下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