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因为震惊骤扩。
人群之中站着一个黑发青年。他就像是风暴眼,不为周围的激昂氛围所动,平静得醒目,却偏偏无人对他报以注视,仿佛根本看不见他。
有所感应,他朝卡珊卓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是奇异的深紫红色,如阴影中的醇醴,也像熟透的葡萄。
※
卡珊卓和帕里斯抵达伊利昂城最高处的王宫时已经接近傍晚。
欢迎卡珊卓回家的晚宴丰盛得让她吃惊,她怀疑这又是“准祭司”光环带来的特殊待遇。深发的普利安王与红发的王后赫卡柏坐在上首的榻上,两人的孩子分两侧各有席位,除了在外监督秋收的长子赫克托尔,卡珊卓的其余弟兄和妹妹都到场。
父亲普利安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苍老,但灰色的眼睛总是锐利明亮,有种与怒意近似的生机勃勃。他把卡珊卓召到自己的坐榻上说话,细细询问她在堤布拉发生的一切,听她说完后一言不发地凝视她良久,给她一个温和的微笑,眉头却不由自主下压。
他显然宁可自己仅有的两个女儿中更年长的那个能拥有更普通的人生。
在普利安吐出什么不合适的慨叹前,母亲赫卡柏就把卡珊卓拉了过去,关心的是孩子的餐饭:“你瘦了。”
卡珊卓低下头。
“先去吃饭。过几天等你准备好再谈论之后的事。”母亲湖水般的绿眼睛似乎能看穿并读懂每个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不论他们的年纪。赫卡柏素来寡言,但一旦开口,即便是特洛伊王也会遵从她的意见。而这句话虽然是说给卡珊卓的,其他人也听到了心里,之后便没有人再提及卡珊卓是否会进神庙侍奉的事。
斯卡曼德洛斯没如愿坐在卡珊卓身侧的榻上,显然不太高兴。但当卡珊卓在酒足饭饱后开始打哈欠,他又第一个赶她离席去沐浴睡觉。
卡珊卓裹着熟悉的睡袍钻进被褥里的时候,久违地沐浴在平静的幸福之中。
公主卡珊卓即便称不上家中所有人里最受重视的那一个,却确实是被爱护着的。在这份安心被忧虑侵蚀变质前,她闭上了眼睛,希望今晚可以不再做那个诡异的梦。
事与愿违。
卡珊卓从呢喃着诅咒的梦中惊醒。她立刻察觉异常,揪着毛毯的边缘坐起来。太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简直像清风都陷入了酣睡。
一缕皎洁的月光从床帏的缝隙中悄然爬到她的指尖,空气中弥漫着酒液般的甜香。她犹豫片刻,将缝隙分得更大向外看。
黑发披散的青年从高高的窗台上走下来,每一步都踏着看不见的台阶。
“我似乎吵醒你了。”他环视四周,像是这才察觉自己到来的时机有些古怪。
卡珊卓张了张口,熟悉的名字卡在舌尖。
对方微笑:“你想要我用哪个名字称呼你?”
她呼吸一滞,本能地想要否认,想要佯作困惑惊惶。但她又同时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必要的。
“哪个都可以……”她喃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狄俄尼索斯。”
容貌不因岁月变迁改变的神明闻言加深笑意:“好久不见,达芙妮。”
“你……为什么认得出我?”
“我从来就不是靠外貌辨认你的。那时候赫尔墨斯的戏法让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完全不同的面貌,但我从来不会把你认错,”狄俄尼索斯停下来想了想,“不止是你,有灵魂的存在不论怎么改换外貌,我都能辨认出来。不知道是否与我死而复生有关,又或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疯狂。”
卡珊卓的第一反应是:“其他神明是否能做到一样的事?”
狄俄尼索斯怔楞须臾后莞尔答:“如果你说的是阿波罗,他应当无法和我一样辨认你。”
他那么坦然地将阿波罗与达芙妮的恩怨离合摆到台面上来,卡珊卓也不再作态回避:“’达芙妮’消失至今,过去多久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