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抓住她时的气势凶狠, 双唇相接前的瞬息却明显犹豫了一下。
他最后印下的是个初雪般的吻。
即便知觉因为酒精变得迟钝,达芙妮依旧能感到他的小心翼翼。先是单纯的停留,犹如羽毛轻拂, 柔和却也短暂。她以为这就算结束了,毕竟如果这是阿波罗的初吻,总不能对他有太多花哨的要求。但他只是稍稍后撤,像要看清整张脸以确认她就是他想要的。而后他再次凑近,一下一下地轻啄, 熟悉疆域般感受她唇瓣的边界,探索合适的角度,观察她的反应。
与此同时, 他的手指始终停留在她后颈, 托住她, 也限制她能逃开的距离。带着神祇特有气息的指腹时不时地摩挲一记, 每次都在她那头唤起过电般的颤栗。
一切都很缓慢很温柔, 留出随时停止的余地, 在力度上也明显有所保留,就好像她是某种需要小心对待的易碎品。她却逐渐生出与饥饿类似的空虚感, 他越克制,那种感觉就越强烈,进而让她不甘心起来。
太过克制和不够投入很多时候几乎是同一样东西。
所以在下次嘴唇相碰的时候,她挑衅似地咬了他一下。
阿波罗浑身僵硬地绷紧。
再下一刻,她的后背撞上冰冷坚硬的表面, 也许是墙,又或者是门柱。反正不重要。阿波罗的壁垒被她那么轻轻一咬, 就破出一个缺口, 而后快速垮塌。他包围下来, 要探究是什么酒让她这么大胆般,在她的唇舌间翻箱倒柜地搜寻狄俄尼索斯的酒遗留下的液滴。大抵神明学习什么都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他很快变得精于夺走而后重新归还她的呼吸。
明明有忒提斯的祝福在,达芙妮居然逐渐有了溺水般的窒息感——阿波罗倾泻的热情在深海中将她反复淹没。吐息在水中化作泡泡,细碎而缠绵的一串串,分开又重叠。
这么下去任何事都显得顺理成章,但多喝了一口醇醴的到底是达芙妮,而不是阿波罗。他拉开距离,单手撑在她颊侧的墙上调整呼吸。
他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沉:“我许诺了会回忒提斯他们那里。”
她气息急促得说不出话,便只是看着他。
阿波罗闭了闭眼,艰难地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自我劝说似地强调:“你不清醒。”
她居然觉得他这强辩的模样也很迷人。用还没融化的那部分思绪想了想,她又摇摇晃晃地挨过去:“我有件事要告诉您。”
“之后再说。你先去休息。”这么说着阿波罗后退一步,闪身出去,顺带把殿门也帮她关上了。
达芙妮在原地飘了片刻,浑身脱力,往下软倒。激动的情绪燃烧过后,疲倦加倍汹涌地来袭。她也不知道哪里是卧室,随便拢了拢衣服摸进一间屋子里,看到床榻就倒上去。
意识立刻陷入昏厥般的黑暗。
※
四周什么都没有。
没有实质却严密包裹她的黑暗无可名状,无边无界,不接纳她,却也没有驱逐她。她本能地理解不能继续在这庞大的虚无之中游荡下去,否则她最终会成为这黑暗的一部分。可她连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都不清楚:她向狄俄尼索斯请求强力的酒,借机试探阿波罗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能进入近似灵魂出窍的昏睡状态。此前与厄洛斯取得联络就是借助这种方式。
但不知道怎么,这次她直接来到了这里。
第一反应是呼唤爱欲之神|的|名讳。但这个念头成形的瞬间,一股可怖的阴寒贴上后背。
她曾经向冥河女神起誓,不会再与厄洛斯有任何牵扯。她当然玩了文字游戏,誓言的内容指向的都是她主动与厄洛斯接触。事实也证明,冥河之誓并未妨碍厄洛斯将她拉入那片云海。只是现在的状况就麻烦了。不仅见不到厄洛斯,连能否回到那具躯体都不清楚。
思绪飞转,她蓦地灵机一动。
“丘比特,”那被注视般的可怕感觉并未出现,她大受鼓舞,快速道,“此世的丘比特,我呼唤您!”
什么都没发生。似乎也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