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样,她迟早还是会选择她妈。
她这辈子跑不掉的。
“你是怎么让你妈妈接受我的?”
盛栖问完先有了答案,“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接受,只是没办法说不而已。她希望你心情好点,状态稳定是吗?”
盛栖在学习方面没有温潋的脑子,但在揣摩人上,她可以做温潋的老师。
她说的都对,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太难。温潋没办法说服她妈,让她妈接受女生跟女生在一起并不丢人,也能幸福。
她只是让她妈害怕,不得不妥协。
她知道她不孝。
她没办法给她妈一个体面到炫耀给同事和亲戚的女婿,没法让她享受天伦之乐,做一个因女儿自豪的普通母亲。
她听过她妈夜里在房间里哭,大概在哭她自己这辈子的不幸,青年时期丧夫,中年女儿得病,而晚年,也不值得期待。
就如她休学那年,她妈回答了数十遍女儿为什么在家,为什么生病,严不严重等问题。回答一次,就难堪一次。
往后几十年,她都要接受甚至应付别人的疑惑,为什么她女儿不嫁人,待在家里?
这对好强的人来说,简直是凌迟。
温潋明白她的不甘心,也能体谅,可她不愿意再委屈自己去迎合了。
她喜欢过盛栖,接受不了别人的感情。就算接受,也不会是男生。
每当她思考要不要放弃自我,再为她妈妈一次妥协时,她的体内就会出现两个声音。撕扯她的念头,焚毁她的清醒。
失眠,幻听,焦躁,把她变得浑浑噩噩,精神紧绷。
而药物又让她反应迟钝,思绪凝固。
大概她那个样子确实不好看,她妈被吓到了,后来处处顺她的意。
“所以……”盛栖失语到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所以她只是“一味药”,能让温潋快乐,才有利用价值。什么为了她奶奶而照顾她,什么喜欢她的性格,都是掺了假的话。
做妈妈的想用她讨好女儿。
她是个工具。
手工饺子,每一顿饭,都是给温潋看的。
如果有一天,温潋不需要她了,韩箬华还会对她好吗?
不会。人都很现实,不需要的时候,就会将多余的她踹开。
她从前羡慕温潋,现在亦然,喜欢往她家跑,看韩箬华照顾她、叮嘱她的样子。可她也明白,别人的妈妈再好,也是别人的,她又算什么。
那天的肯德基,是温潋的意思。
那句“养一个女儿是养,养两个也是养”,是不得已的退步。韩箬华说这话说不定心里都在滴血,在恨她把温潋变成喜欢女人的同性恋。
只有盛栖当真了,还真以为她从此以后有了母亲。
“没有所以。”
温潋打断她,“就把这件事当成一道难题,算出答案就够了,我们都不要再管过程。”
“可是过程写得不好,会扣分。你这样的学霸,一分都舍不得被扣吧。我虽然是学渣,但我也不能只看结果,在我知道过程有多糟糕的时候。”
盛栖做不到心无芥蒂地继续演大团圆的剧。
温潋哑口无言,缄默许久,才小声地说:“可是太难的题,大多数同学都会空着不写,我们只要不得零分就算赢了。”
这话既像说给盛栖听,也像说给她自己听。
她的话有道理。
但道理如果有用,人类早就不做蠢事,重蹈覆辙了。
盛栖筋疲力尽,不想再去谈论过去的细节,那些过程,她了解后反而痛苦。
温潋的考量是对的。
只是很遗憾,没能骗她一辈子。
她谨慎地询问,“你现在状态好了吗?”
虽然看着不错,但她怕温潋在强撑。
从温潋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抗拒提休学的事,盛栖不想戳人伤疤往上问,但她没法不管,她担心。
她见盛栖怀疑,急于跟她解释:“早就好了,我有努力调整。让你误会我谈恋爱的那段时间,我之所以每天发朋友圈,是想告诉自己生活里美好的事情很多,只是我生病了才感觉不到。后来我慢慢康复,这两年就不需要吃药了。”
盛栖的目光随之黯淡,心被揪起,又抛在地上。原来到了看病吃药的地步,也对,不可能单纯休养就能好。
她的表情让温潋心头一紧,更加慌乱,“你不用担心我会复发或者怎么样,我们可以像正常情侣一样恋爱。无论是吵架还是怎样,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她说的话,盛栖愿意相信。
“我以后不住在这里,可以吗?”
闻言,温潋愣住,又猛然站了起来,手撑在桌上,俯身离她更近。
“你要搬走,是住得远一点,还是……”她顿了下,艰难地组织语言,“离开禹江,离开我。”
她问得盛栖也很茫然,不想住这了,不想被当成工具配合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