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他拿刀的手很稳,又快又准,在战场上划开敌人躯体时肯定也是如此。
时渊不会做其他事情,跟在陆听寒身后转,开始观察他的人类:看陆听寒怎么打匀鸡蛋,怎么放盐,怎么烧热锅,最后把炒香的番茄和鸡蛋混在一起。他跟得太紧了,以至于陆听寒在转身时、三次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他不单跟得紧,而且问题也多。
他问:“为什么要拿开水烫番茄?”
“为什么要放这么多的葱花?”
“什么时候应该下面条呢?”
“你怎么知道它熟了?”
诸如此类的问题一大堆,陆听寒给他一一回答了,终于在他问:“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时候,他的额头被陆听寒弹了一下。
这一下不轻不重。
时渊摸了摸额头:“啊,你为什么要弹我?”
“脑袋里怎么有那么多问题,”陆听寒把面盛在碗中,端到饭桌上,“帮你弹出去一点。”
两人面对面坐着。
时渊尝了一口面,味道不如他在“麦田面馆”吃到的,盐放得有点少,太清淡,但是番茄和鸡蛋炒得很香,他很快就把整碗面吃完了。
陆听寒提了一句:“我工作的时候不方便回私人信息。”
“噢。”时渊说,“那我还可以继续给你发信息吗?”
“可以。”陆听寒说。
吃完饭,破铜和烂铁收拾了碗筷。陆听寒又坐回沙发上。他没继续看书了,拿出速写本和炭笔,盘起腿,画着什么。
时渊没见过陆听寒这么放松的姿态。
他见到的陆听寒都是挺拔的、紧绷的,就连坐也坐得腰背笔挺,不像现在,他穿着家居服,袖口挽起,盘着腿随手涂画,灰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笔下。
时渊凑过去看,速写本上是一汪清潭,倒映着群山,栩栩如生。
他不懂绘画,只是觉得很好看。
他窝在陆听寒的身边,继续看剧本,隔了一会问:“你能不能听一下我的台词说得怎么样?我今天又练习了。”
陆听寒停下笔:“嗯,你说。”
时渊用他新揣摩出来的凶恶感,念了一遍台词。
陆听寒:“……”
陆听寒说:“还是再练练吧。”
之后陆听寒一边画速写一边听时渊念台词。
时渊:“成为我的养料吧!”
陆听寒画完了一株草。
时渊:“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旅行者,你已经惊扰了树林中的灵魂,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陆听寒画完了两朵花。
时渊:“这片森林之下是烂泥和人类的白骨!你的血会变成漂亮的红叶,永远不能逃离森林!”
陆听寒画完了连绵的山脉与云雾。
时渊来来回回练习,最后问陆听寒:“还是不可以么?”
陆听寒:“不大行。”跟撒娇没啥区别。
时渊有点难过。
陆听寒把速写本放在一旁,说:“你不适合这个角色,你没有那种阴毒又疯狂的感觉。”
“那我该怎么办呢?”时渊蜷起尾巴。
陆听寒想了想:“可以换种思路去找感觉。比如说,忘掉树妖的设定和台词,就假设你自己是个怪物。”
时渊:“噢……”
其实根本不需要“假设”。
“再假设我是那个‘旅行者’。”陆听寒继续讲,“你会对我怎么说?”
时渊回答:“我会说,快点留下呀,帮我把尾巴解开,再摸摸我的头。”
陆听寒:“你想个凶一点的版本。”
时渊想了很久:“给我把尾巴解开!我还要摸头!”
“……”陆听寒说,“不要再说‘尾巴’和‘摸头’这两个词了,换点别的。”
时渊:“……”
时渊:“解开!摸!!!”
陆听寒面无表情,如果仔细看去,他的眉心微微跳动了一下。
他说:“时渊,不是这种感觉。你说的这些都是‘请求’,都给了我拒绝的权利。但剧本里要的感觉是你想把我永远留在森林里,如果我走了,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他摸了摸时渊的脑袋,“所谓反派,就是要不顾一切达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