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尚未发现他那些阴暗污浊的心思,他几乎要以为,陆清则这番话是对他说的。
他深深地看了眼陆清则:“让它在京城待着,每日有人喂食,想要出去散心,也会有人带着,与放归的生活相比,也没什么不同,甚至不会再有危险,岂不是更好?”
之前讨论小雪时,小崽子不是主动说要放了小雪吗?
怎么这会儿又忽然改了主意?
陆清则微蹙了下眉。
俩人相遇时,宁倦已经十一二岁,三观性格都基本固定了,陆清则很难将一些不同于当下世俗的观念教给宁倦。
而且也不能真把封建社会的皇帝教成现代思维青年,否则宁倦只会死得更快。
所以他犹豫半晌,没有试图争辩:“除非它自愿留下吧,否则关在这
里,总会枯萎的。”
宁倦抿了抿唇,他赞同陆清则的绝大多数观念。
但或许是陆清则无意间说的这些话,精准地戳到了他的心思,他难得生出了几分不赞同。
老师是一株漂亮但脆弱,引无数人想要攀折的花,他们觊觎着想要折取,而他会打断那些人的手,小心呵护,精心浇水。
唯一的条件,便是留在他身边。
留在他身边有什么不好?
外面那般危险,只会比在他身边难过。
心底膨胀的阴暗念头翻涌不停,宁倦咽下最后一口绿豆汤,浅浅一笑:“老师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陆清则没得到个准确的答复,也有些纳闷,看宁倦又埋首伏案,只能暂时按下心思,等着宁倦处理完最后一点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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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的时候已是深夜,宁倦去沐浴了一番,眼底熬得有些红血丝。
长顺挑着灯,将两人送到寝殿前,便迅速小碎步消失。
陆清则眨了下眼,看出了一丝故意的成分。
着急忙慌地跑什么?
等进了屋,他才发现不对劲,纳闷地瞥了眼皇帝陛下:“你跟进来做什么?”
宁倦更无辜:“老师,这是我的寝殿。”
说得也是。
陆清则方才等宁倦沐浴时喝了药,现在已经困了,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那你早点睡,明儿还要上朝。”
说完,扭身就想离开。
宁倦被他气得简直心梗,忍无可忍,一把捞住陆清则,咬牙切齿:“长顺都提着灯走了,外头黑漆漆的,你去哪儿?”
陆清则这才晓得长顺怎么飞快就溜了,一时无言。
宁倦抓着他的手腕,敛起眉眼,郁郁地看着陆清则:“就这么不想和我睡吗?”
陆清则愣了一下,陡然感觉,这样的宁倦和那一晚上有些像。
那一晚宁倦并未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让他产生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危险感。
这小崽子似乎不止是会撒娇的小狗,还有着尖牙利爪,带着锋锐的攻击性。
出于潜意识的不安,便不太想和宁倦一起睡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态度,宁倦立刻松了手,落寞垂眼:“我就知道,老师果然还在怪我。”
陆清则:“……”
又来了!
这小崽子演就算了,他怎么就这么吃这招?!
陆清则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出那番伤人的话,面无慈悲地道出另一个原因:“实话实说吧,跟你睡太热了,晚上躺在一张床上,跟个小火炉似的。”
宁倦:“……我让人再加个冰盆。”
入夏以来,他是第几次被陆清则这么嫌弃了?
拉扯了一通,最终陆清则还是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多拿了个软枕搁在两人中间,当做楚河汉界,规定宁倦不准过界来烫到他,才愿意躺上龙床。
宁倦憋闷得火都没处发去。
不知道多少人想爬龙床还爬不了,只有陆清则,想让他上个龙床,都得哄着劝着骗着,还得小心被他嫌弃。
年轻的陛下郁闷地躺了下来。
他平时睡得不好,寝殿内点着安息香,味道有些浓郁,陆清则又离得远,熟悉的梅香若有若无的,勾着人,安静地躺了会儿,宁倦忍不住往陆清则那边蹭了蹭。
旋即额间便点来根冰冷的指尖。
陆清则朦胧地半睁着眼,一指抵着宁倦的脑袋,将他推回去,半梦半醒地充满警惕:“陛
下,过界了啊。”
宁倦不情不愿地缩回去,悻悻地看着陆清则的侧颜。
临近中秋,窗外的玉盘越来越圆,皎皎月辉洒进屋内,穿过薄纱床帐,被筛得更为柔和,均匀地抹在陆清则的脸上,两道长睫安静地闭合着。
宁倦的呼吸不由得放轻,看陆清则的呼吸逐渐均匀,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师这么美好,他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倦试探着往那边挪了挪,低低叫了声:“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