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想起白日里连番的两次尴尬,耳根又烧了起来。
门被拉开,陆清则背着光,像是被烛光镀了层温暖的金边,连披散着的乌黑长发边缘都被描摹上色,衬得一张脸美玉般莹润,整个人好看得似在发光,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宁倦愣了好半晌,直到陆清则疑惑地鼻音上扬“嗯”了声,才艰难地撇开视线,匆匆扫到陆清则没拢好的领口露出的一截消瘦锁骨,顿感不悦:“老师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人开门,也不问一声?万一来的不是我,而是陈小刀,你也这么开门吗?”
给陈小刀看到了怎么办!
陆清则略感不解:“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
还有没有点警惕意识?
宁倦牙痒痒的,决定办完正事,就好好教育教育陆清则,板着脸道:“潘敬民与卫鹤荣来往的信件皆被焚毁,不过账本拿到了,老师要一起看看吗?”
陆清则欣然侧身:“进来吧。”
宁倦这几日忙得只能宿在书房里,说不上舒适,休息得也不好,精神总是紧绷着,走进陆清则的房间,方才感到精神松弛了点,坐到榻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眼睛亮晶晶的:“老师坐这里吧。”
还是黏黏糊糊的。
陆清则睨他一眼,依言坐到他身边。
沐浴之后,淡淡的芬芳浸润着湿意,梅香也仿佛过了水般朦胧,拂过鼻端,像个钩子,牵着宁倦忍不住偷瞄陆清则。
那张容颜在水洗过后愈发清艳,眼角的泪痣最是增色,闲闲散散地披散着头发、衣裳也松松垮垮的,却依旧昳丽难言。
宁倦手脚都不敢乱动,呼吸轻了轻,生怕冲撞了这份惊人的美。
崇安帝虽然修仙问道,但可没戒色,宫中美人众多,宁倦小时候到处躲皇后派来的人时,凭借自己人瘦个子小,爬墙钻狗洞都不在话下,经常逃到各宫各院,见过各地送来的美人。
虽然都会像条野狗一样被驱逐走。
那些美人环肥燕瘦,千娇百媚。
但在他眼里,都不及陆清则一根指头。
老师是他看过最好看的人。
老师真……漂亮。
宁倦的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按下这个会冒犯到陆清则的念头,却忍不住把脑袋抵到陆清则肩上,眯着眼嗅他的气息。
陆清则翻看着账本,感觉自己像在被小狗拱,毛茸茸的头发蹭着脖子,痒得不行,忍不住拍了下宁倦的背,笑骂道:“像什么样子,坐直。”
宁倦自然不乐意,下巴依旧搭在他肩上,试图引开陆清则的注意力:“这账本上有潘敬民和卫鹤荣这几年的交集,但少了往来书信,只得回头秘密将潘敬民押回京城,送往三司会审。”
陆清则大略翻完,也没发现账本有不妥之处,颔首道:“便多留他几日性命。”
账本到手,也算是解决了潘敬民的事。
宁倦的心情畅快了不少,半眯着眼,忍不住开始安排之后的事:“等江右的局势明朗些了,我们就把剩下的烂摊子交给范兴言和郁书荣来处理,随即去江浙给母后祭扫一番,再去老师家里看看。”
陆清则含笑听着前半段,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听到母后俩字,还颇为怜惜宁倦。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才发现事情不妙。
家里?什么家里?
平时在人前惜字如金的少年陛下,在陆清则耳边还在不停叭叭:“到时候老师带我去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转转吧,待回了京,往后再想来临安,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陆清则欲言又止:“……”
小皇帝莫不是要带他“衣锦还乡”?
这问题就大了。
原著对小炮灰引线“陆清则”也就三言两语带过,哪儿介绍过生平过往,他这些年借用宁倦的人查人,也不敢拿去查“陆清则”的生平。
自己查自己,谁看都有鬼。
陆清则只能不动声色地靠旁敲侧击,从旁人那里了解点原著陆清则的设定,但原著陆清则高中后昙花一现,死得太早,在京城没几个熟人,打探不出什么。
唯一一些有点用处的东西,还是从程文昂那里撬出来的。
但说是同乡,临安府那么大,程文昂与原著陆清则上京赶考前也没交集,了解没深到那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