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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缩的人皮展开,又重新披在了他的身上,人面覆上骷髅,又是一张清绝出尘的面颊出现。
沈容玉有一副完美无瑕的皮囊,唯一的破绽就在他身后,那延伸至全身的黑线,是剥下人皮后留下的痕迹。
现在,在这破绽之上,多了一样东西,白色的仙昙映入肌肤之上,只变为一盏莹莹盛放的红昙。
沈容玉经历与孟连一战,衣衫残破,衣襟也散乱,所以他的这个红昙印记自散开的衣襟处露出。
他原本洁净无瑕的白衣也狼狈不堪,袖口与肩膀处都是季青琢身上的血,衣摆处也被血海里探出的红色血泉撕扯得残破,惟有腰间挂着的那个白色的昙花玉佩还是完整的。
沈容玉恢复了自己平时的模样,一向冷静自持、一丝不苟的他此时也无暇去整理自己的仪容。
他在季青琢面前蹲了下来,仙昙玉佩碰到地上的碎石,发出清脆声线,装饰的流苏也整齐地从他的膝盖间落下。
沈容玉用自己刚刚恢复了一点的法力施展了引水诀,将白帕沾湿了,擦拭季青琢的面颊。
引水诀召唤来的无根之水是冰冷的,季青琢的脸触碰到这刺骨的凉意,原本闭着的眼眸又用了点力,闭紧了。
沈容玉手里的白帕将干涸的血痕一点点擦拭干净,他温声问道:“还疼吗?”
眼睛是不疼了,只是看不见,适应了沾湿白帕的温度之后,也没什么感觉了,于是季青琢摇了摇头。
沈容玉看着她紧闭的眼眸,他还记得季青琢与他的寥寥数次对视,她的眼眸外形是完美的,只是无神,时常没有焦距,这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总是呆呆。
但只有沈容玉知道,她的眸中荡漾着温柔的光芒,她曾经有一双很好看也很脆弱的眼睛。
现在这双眼被毁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擦拭她面颊的手指勾着白帕,动作又放轻了一点。
季青琢感觉到了他力道的变化,她不知道沈容玉在想什么,只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来,将沈容玉的手腕握住了。
“小玉,太脏了,我自己擦。”季青琢说。
她的面部肌肉动了动,血迹干涸的部分在肌肉绷紧的时候,触感十分明显,她自己也知道哪里脏了。
季青琢没受什么外伤,所以不需要处理伤口,她的眼睛是自己坏的,仿佛是这双眼自己……不想再看了。
沈容玉的手指顿住了,他又压低了声,嗓音沙哑:“我来,你看不见。”
“虽然看不见,但还能听见,不影响行动的。”季青琢对他说,她意外地感知到了沈容玉的情绪,他似乎在……心疼她?
她不希望沈容玉伤心,于是出言安慰她。
这句话倒不是假话,季青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适应黑暗的感觉,当视觉被剥夺之后,她的听觉为她带回周围的信息,很容易让她想象出自己周围的情况。
沈容玉的喉头微动,他听到季青琢细细弱弱的声音,她在……安慰他。
将她面上最后一丝血痕拭去,让她的脸恢复白净,沈容玉对她说:“琢琢,医修会治好你的。”
季青琢只听说过医修的能力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但是……他们能够挽救一双并不想再拥有视觉的眼睛吗?
她觉得自己的眼只是自己不想看了而已。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眼睛想开了,它便又能给她提供视觉了。
但是沈容玉不这么想,他俯身,又将季青琢抱了起来,带着她御剑而行,飞上天际。
此时已是黑夜,季青琢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她小声说:“小玉,我们明日再出发好不好?”
“困了就直接睡。”沈容玉侧过头来,对她如此说道,他的指尖拂过她肩头垂落的青丝,季青琢很轻,他抱着她,毫不费力。
他不确定季青琢眼睛上的伤能不能拖太久,毕竟他没有任何治疗能力,但从雪都皇宫离开梁国边境,这中间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季青琢被他抱在怀里,其实感觉挺舒服的,沈容玉的怀抱她早就很熟悉了,只要是她熟悉的东西,她都不会排斥。
但她觉得自己最近吃的有点多,可能有些重了,沈容玉抱着她,可能会很累。
于是她的手在沈容玉的肩膀上挠了挠,她旁敲侧击地小声说道:“没有床。”
月色下,沈容玉抱着她,身影如掠过夜空的流星,孤独又美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叹息,掠过季青琢的耳侧:“琢琢,我是你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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