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到了公主。
艾莲娜结束了今天的训练,从花园抄近道回自己的行宫。
她见到有位画家在花园里作画,于是礼貌地放轻了脚步。
塞伦知道她看到了他。
公主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拂过塞伦的后背。带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冰凉感。
塞伦装作沉迷艺术的画家,贝雷帽压住了他的眉眼,仿佛从未注意到公主的存在。
自那以后,在这个时间偶遇公主的频率增加了。
公主渐渐习惯了,每天在夕阳下山的时候,能在花园中见到一个埋头画画的宫廷画家。她会从画家的身后经过,回到自己的居处。并且开始期待明天画家依然如故。
听着宫廷里的传闻,她渐渐对那名画家的容貌产生了好奇。
所以有一天,在她的影子覆上画家身体之后,她停在那里不动了。
大概是光线被人挡住,那画家抬起了头,用大拇指顶开帽檐,露出了一只眼睛。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对视,却仿佛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塞伦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只用一句话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公主殿下,您的影子可真是阴沉啊。”
金碧辉煌的宫殿,高贵威严的公主,和美丽文雅的宫廷画师。
宫廷画师正在画玫瑰。
他想要画黄昏时分的玫瑰,所以每天只在黄昏时,来花园画一小会。
即使是画画的这几分钟,画师也要数人在旁随侍。见公主来了,也不起身,反而挑起漂亮的眼睛看去,好一个被骄纵的美人。
公主身上穿着盔甲,刚从演武场归来,倒是英姿勃发。
整个构图仿佛一场浪漫爱情的开始。
然而这画师嘴里说的话却怎么听怎么怪异。
站在公主身边的近卫,脸上已经露出了不忿的表情。却因为塞伦正是在国王那里最得宠的宫廷画师,所以敢怒而不敢言。
公主听了这话,却没有丝毫不快,而是若有所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字面意思罢了,”塞伦轻巧地将画笔随便一抛,侍从习以为常地接住,“太阳下山了,我也要回去了。毕竟,我讨厌黑漆漆的阴暗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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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几天,传来消息,公主召见宫廷画师塞伦为她画像。
公主的书房有着奢华的挂毯、精美的壁画,舒适的软椅和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塞伦却全都不满意,而是让艾莲娜坐在一面镜子前。
那镜子镶着黄金的边框,恰好能倒映出整个书房的模样。塞伦这才满意地定下了画像的背景。
塞伦的这幅肖像画得很慢,每天只画一小会儿。
公主也不恼。
塞伦有时把笔一丢,嘴里说:“今天没有灵感了。”
公主便微笑着说:“那要一起喝下午茶吗?”
面对面在精致的茶桌前坐着,公主的影子盖住了塞伦的脚踝,带来一种疼痛的幻觉。
塞伦装作不经意地提到:“传说中的那枚‘神之泪’,现在属于公主吗?”
“你也听说过那个传说吗。”公主笑了。
“其实没有民间传言得那么神秘。只是一件能够凭空制造清水的宝物罢了。塞伦想看吗?”
公主不觉得那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
“我想将它画进公主的画像。”
于是公主真的取来那枚珍珠给塞伦把玩。她将珍珠抛进茶壶中,瞬间,茶壶就被清澈甘美的清水填满。
艾莲娜把它拿到窗前,去浇灌窗外的花田。
“它甚至不能像传说中一样让枯萎的草木复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清水。”
公主撑着窗台往下看。
那些凋零的花朵依然搭着脑袋,生命兴替有它的规律,并不能轻易被人为扭转。
“民间将它神化了。它不过是身为王储的象征而已。”艾莲娜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