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蒙突然意识到,自从他和陆起繁的关系变质之后,他爸爸周淮生对陆起繁不满就开始与日俱增。
尤其是看到陆起繁慢悠悠地从周知蒙房间里走出来,周淮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他看了看周知蒙的脸和脖颈,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的红印之后才勉强没发火,周知蒙也心虚,往林知绎身后躲,不敢说话。
周淮生的性格向来温和,此时却神情严肃,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径直上了楼,把陆起繁带进了书房。
“爸爸!”周知蒙仰头望着两个人,急忙想追上去。
林知绎拦住他,摸了摸他耳侧蜷曲的卷发,安抚道:“没事,爸爸不会对小起怎么样的,他看着小起长大,他知道小起是个好孩子。”
周知蒙停下脚步,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周淮生不只是看着陆起繁长大,他还照顾过陆起繁一段时间,陆起繁出生后没多久,钟晔就旧疾复发,陆谨承的心思全扑在老婆身上,无暇顾及孩子,周淮生工作不忙的时候,就会抱着卷卷去照顾陆起繁。
他也是把小起当自己孩子的,可这不影响他看着陆起繁从卷卷房间里走出来时从心底升腾出来的愤怒。
“你告诉我,你对卷卷是不是认真的?”他问陆起繁。
陆起繁立即回答:“当然是认真的,叔叔,您相信我,我会像您爱护卷卷一样地对待他,不会让卷卷受半点委屈。”
“你才十八岁你就说这样的话?”
“我爸妈也是十八岁定情的,叔叔,我是真的喜欢卷卷。”
周淮生想到陆谨承和钟晔的恩爱,倒也没了指责的余地。
“卷卷的身体比一般人弱,哮喘这么多年都没能根治,性格也软,受了委屈还替别人着想,可能是这么多年我和他小爸对他保护得太多,他对感情总是很迟钝,我有时候都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周知蒙喜欢陆起繁,可能只有周知蒙本人不知道。
“小起,卷卷对叔叔来说比命还重要。”
周淮生看着窗外,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对苍老的无奈以及淡淡的挫败感,他扫了一眼十八岁的陆起繁,若是在普通酒宴上看到,他定会觉得这男孩英俊出众,是个无比耀眼的世家公子哥,可放在卷卷身上,他就怎么都看不顺眼了。
个子太高,信息素又太强,性格还不怎么和善,学习还不好……几乎挑不出来几个优点,可是小白菜喜欢,甘愿被拱,他也没办法。
过了许久,周淮生叹气道:“叔叔希望你用心对他,不要让他受半点委屈,不然叔叔饶不了你。”
“我知道。”陆起繁老实低头。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周淮生拍了拍陆起繁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我看你表现。”
陆起繁一出来就撞上了门口守着的周知蒙,周知蒙踮起脚查看陆起繁的脸,紧张地问:“小起你没有被打吧?”
周淮生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小东西,恨铁不成钢地拂袖下楼,周知蒙后知后觉,连忙松开陆起繁,跑过去追他爸,紧紧搂着周淮生的胳膊。
他歪着脑袋撒娇:“爸爸?”
周淮生作势要甩开他,周知蒙立即委屈了,踩在下一层台阶挡着周淮生,“爸爸……你不要生我的气。”
周淮生哪里舍得生气,僵持不到两秒就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卷毛,周知蒙像小时候一样,用卷发蹭了蹭周淮生的掌心。
周淮生看着乖巧的孩子,心中一片唏嘘,因为早产,卷卷生下来不到四斤,三斤九两,在保温箱里待了很久,和其他足月的孩子相比,刚出生的卷卷就像只小怪物,他太小了,耳朵鼻子还有手指都像没长全一样,要仔细分辨才能看清,护士都被吓到了,说是畸形儿。周淮生却一点都不嫌弃,他看着保温箱里的小生命,感受到一种让他心尖发颤的力量,那是他的孩子,和他血脉相连。
为了卷卷,他花了所有的钱,辞了原先的工作,昼夜不停地照顾,终于将这个孱弱的小生命养大。
他清楚地记得卷卷第一次喊他爸爸的场景,和此时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周淮生捏了捏周知蒙的脸,喃喃道:“怎么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