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谎话被他自己戳穿了。
他开始单方面宣布,他从今以后没有父母,他恨上了这对无情的父母。
多复杂的情绪。
江昭即将看完这本日记,他的目光在略显成熟的字迹上来回穿梭,忽的想到了什么。
抛开易舷安的个人情绪来讲,这篇日记到处都透着疑点。
关爱只浮于表面的江父。
对亲儿子冷如陌路人的江母。
每年都会生一场大病的符沉。
这几条选项里头,江昭最先怀疑的就是符沉。
符沉的身体应当没有这么弱,再说,什么病能够让他一病就是两个月?
他留意了一下,发现符沉生病的时间几乎都是冬天,时间大多数是两个月,有时会更长。
难不成是对冷空气过敏?
江昭眼里满是困惑。
什么嘛,连易舷安都不知道符沉生的是什么病,他昨天晚上问过了,对方告诉他,符沉每年都会生病,一直到成年之后,身体菜鸡渐渐开始好转,但他当时还太小,再加上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江昭心里一团乱麻,想了想这个世界的丛丛疑团,又对比了一下上个世界,忽然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也没有这么讨厌。
至少比上个世界好多了。
他收起日记,心下有了打算。
他直接去问,符沉约莫不会告诉他。他不如找别人帮他查查看。
这件事得瞒着易舷安,毕竟在一切没有明了之前,他不希望易舷安知道的太多。
那么他能找的人……
似乎只剩下一个应野。
原身因为心脏病的缘故,不太喜欢出门,朋友自然少,在他被接回江家后,便和朋友彻底断了。
他这段时间又没怎么出门,也没去学校,一直在庄园休养,只等什么时候有了匹配的心脏源,进行手术后才能回学校。
希望应野能够靠谱一些……
江昭苦恼地想,还不知道应野会不会答应他呢。
要是不答应的话,他只能直接去问符沉了。
他咬了咬下唇,在那淡粉的唇瓣上留下一个浅淡的牙印。
江昭出了房门,正要往应野那儿去,脚下步子一顿。
他在走廊上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江父。
这还是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和江父独处。
江父动作微顿,面上浮出浅浅的笑意,声音和蔼,“这是准备出去?”
“我去找应医生,我忘了药应该怎么吃,但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出门去问问。”
江父点头,“去吧,路上小心点,外头天气冷了,多穿点衣服。”
话罢,他毫不留情地转身便走,甚至不等江昭回话。
瞥见他这个毫不留情的动作,江昭心里忽地生出一股疑窦。
江父待人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只是……
这是一个父亲对待儿子的态度吗?
江昭心头生出了点微不足道的怀疑,在记忆中翻找着。
他想起了原身刚和江家父母见面时的场景。
江母哭得险些晕厥过去,江父却只是掉了两滴眼泪,而后便只顾着安慰痛哭的江母。
这段记忆他最开始看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此时再看,却发觉江父的态度处处透着不对。
——他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高兴来。
不,与其说是不高兴,倒像是……和他有点像。
江父的情绪始终没有过分外露。
他有情绪,但那股情绪是很淡的、同他对易舷安和符沉的和蔼是一样的,只是浮于表面的一层纸,薄得几乎可以将之忽略。
他的反应一点也不像刚找回儿子的父亲,甚至对于这个刚找回来的儿子,他的上心程度还没有对江母来得深刻。
江昭仔仔细细想了下,忽然发现这个家最冷漠的人不是江母。
而是江父。
很少说话、也很少提出意见的江父。
他像一个背景板般,不论江母对孩子做出什么,他始终是不反对、不支持、不拒绝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