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接到任何人的电话。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从林玉韵那天撂下电话开始,他的日子好像骤然间回归平淡。
江昭心里清楚,那是暴风雨前的平淡。
表面越是安稳,背地里越是腥风血雨。
第六天时,他望着手机漆黑的屏幕呆愣着。
林玉韵说,五天后来接他,而今天恰好是约定的日子。
江昭抿紧唇,唇瓣好像吮饱了鲜血般红润,上唇的唇珠微收,肌理里头的血肉收到压迫,色泽愈发冷淡起来。
他盯着看了十几分钟,忽然抬手,做了个系统万万想不到的动作。
他将电话卡拆出来径直掰断了。
系统好奇地想,这是什么操作?
欲擒故纵还是鸵鸟似的逃避?难道江昭已经天真到了以为不接电话,主角受便找不到他在哪的程度?
没了电话卡,手机便没什么用了,骆俞的公寓也没网络,手机拿在手里无甚作用。
他随手丢进床头柜里,抬眼时正好撞见骆俞身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
“在看什么?”
冷淡的目光自床头柜上扫过,落到了他的雪一样白皙的手腕上。
像把锋利雪亮的冷刀子。
江昭指尖不受控制地一颤,“我……我没做什么。”
骆俞定定盯着他瞧了良久,也不知信了没有。
江昭被他盯得瘆得慌,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坐在了床边沿,预备给骆俞吹头发。
他的动作很娴熟,——也不是第一次了。
骆俞每天早晨都要洗澡,第一次时江昭还有些手忙脚乱,现在已经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他不太能理解这种行为,骆俞明明可以独立完成,却偏要像双手残疾了一样,什么都指示他。
如同他洗完澡后,骆俞也非要帮他擦头发是一个道理。
有那么一点点……矫情。
江昭心不在焉地想着,余光不自觉望着合上的抽屉。
他看着抽屉,想得不是手机、也不是段成两半的电话卡,而是会给他打电话的人。
他这一整天无论做些什么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致,好像一下失了主心骨似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逝去,眼看便到了晚上,江昭悬着的心像被只大手牢牢攥住了,愈发心不在焉起来。
观骆俞的态度,似乎今天什么也没发生,更没有人上门来找他。
……林玉韵应当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他只来过一次,且那次还是远远地坐在车里。
江昭莫名生出了些懊恼的情绪,羽睫轻颤,为了缓解这种情绪,他起身将睡衣翻找出来,打算去洗个澡。
花洒中的水淅淅沥沥落下,像是在他耳边下了场小雨,雨雾朦胧中,他于暗处瞥见了点什么东西。
水汽未散,视野内满是模糊,教他看了场空。
似乎是幻觉。
江昭闭了闭眼,透明的水珠从他眼睫上滚落,珍珠一样,“啪嗒”坠入他白得触目惊心的胸怀。
他今天着实不在状态,裹着松散的浴巾站在等身镜前,往换衣篮中一扫,这才发现他虽找好了衣服,却忘了带进来。
他要出去拿衣服,势必要半裸出现在骆俞面前。
——骆俞此刻便守在他的门口。
江昭擦拭的动作一顿,犹豫片刻走至门边低声唤道:“骆俞!我忘拿衣服进来了,放在沙发上,你帮我拿一下。”
背对浴室的骆俞放下手中的书,转而走向窗边的沙发。
江昭拿完衣服后顺手放在了卧室的沙发上。
这个过程很短暂,约莫只有十几秒。
骆俞右手拿着衣服,左手握上门把,不经里头人的允许便径直推开门,抬头朝里望去。
“……”
“江昭?”
浴室里空空荡荡,原本该在里头的人没了踪迹。
好像凭空消失了。
骆俞阴冷的目光落到浴室里唯一的窗户上,——那是扇供透气用的气窗,单大小而言,甚至钻不过去一个五岁的儿童。
更遑论一个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