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今放下雕刀和木片,揉揉酸痛的眼睛,转过头去。
丁李子完全摆脱了当初案子的影响,那把倒霉吉他与她的身体完全分离。身体彻底稳定后,她被转到海谷市人民医院静养。
刚才她正抱着吉他轻轻哼歌,听到雕刀与桌面碰撞的轻响,旋律立刻停止。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周身仍盘旋着无忧无虑的思维,“新工作不顺利?”
“还好。”黄今语焉不详。
“出了点事,不过上头有人顶着。”他想了想,又真情实感地加了一句。
丁李子挠挠头:“唔……实在危险的话,要不别做了?”
黄今站起身,摩挲着雕刀锋利的刀刃:“有的事一旦知道了,不是想退就能退的。”
自从加入那个倒霉九组,他少说写了一打申请。每次被现实毒打后写转组申请,几乎要变成黄今的日常习惯。钟成说出事后,黄今本能地想要再写一份,谁知道这一次,他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他不喜欢沉没会,不喜欢夜行人,也谈不上喜欢识安。
可是当识安这个“绝对保险罩”被轻而易举地击穿后,黄今反而哪里都不想去了。倘若他只考虑自己,他不介意在神仙打架里苟且偷生,海谷市化作焦土也无所谓。
但现在……
他注视着对惨剧一无所知的丁李子。
殷刃的状态转变还历历在目。那只邪物很擅长处理情绪,与钟成说交往更不算久。就黄今对邪物们的理解,殷刃可能只是想试试“与人类恋爱”,没两天就会走出这段感情。
可是殷刃并未走出来。
如果说殷刃之前只是一豆慵懒的烛火,现在那人的气势堪比连天烈焰,鲜明到让人恐惧。就连交情不深的黄今,都能感受到那份燃烧下压抑的痛苦。
黄今悄悄叹了口气:“我去工作。”
“这么晚?”
“嗯,很快就好。”
他拍拍身上的木屑,走向九组集体病房。到了房门前,黄今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哗啦啦,一沓子纸质文档从旁边倒来,重击黄今的太阳穴。那沓文档纸料颇好,黄今的侧脸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
黄今:“……”狗屎工作谁爱干谁干,他真不想干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耷拉着脑袋,努力跨过地上的文件山。
文件山的中央坐着殷刃。
放在之前,殷刃总是回家最积极的。只要没任务,此人一到下班时间,绝对会扯着钟成说冲刺回家。至于现在,黄今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回去了。殷刃的行李全放在病床头,俨然一副要在这里扎根的架势。
他连饭都不怎么吃,桌子附近完全没有食物的痕迹。
黄今磨磨蹭蹭地趟过文件山,努力把口气放得和缓:“进展怎么样?”
葛听听把自己埋在一大堆纸质文档里,只露出一个头,目光透着呆滞。见黄今进门,她哼了声,又抓起一张纸页阅读。
其中一张纸飘到黄今脚下,那似乎是一串早期消费记录,消费人全是钟成说。
卢小河声音透着困惑:“……进展很难说。”
她从没这样调查过案子。
“狙击手”的事情,有识安上层精英全力追查。他们更倾向于通过现场的残余进行研究,死去的钟成说与陶姨,并不是高手们调查的第一焦点。
由九组来进行拓展调查,为牺牲的同事尽一份力……她原本是这么准备的。
钟成说有隐藏目的,她能接受。想要进识安的科学岗,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个人缘由。
殷刃有特殊门道,使得识安愿意为她开放高级权限,她也能勉强理解。毕竟殷刃刚进来时失了忆,说不准有什么背景。
……但现在的调查方向,着实有点离谱了。
卢小河忍不住把目光移向殷刃。
“进展?我们现在能确定,钟成说的最初动机确实是‘彻查钟成枫的死亡’。”
殷刃头也不抬,手里捏着厚厚一沓警方资料。
“钟成枫本人和玄学界没有关系,她只是被二十八年前的神降不幸波及……”
殷刃还穿着钟成说的白线衣,发梢顺着桌面垂下。在他身边,巨大的显示屏上画了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