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震惊和愧疚等等非常复杂的东西在刹那间涌现出来,将他本就偏深的眼睛颜色烧得更加艳丽。
“不……”
他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可能对妹妹产生这么自私的想法。
那对漂亮的日轮花牌耳坠随着黑红马尾青年靠近少女的动作晃出了焦急的弧度。
他艰难地说出否定的话语,却在下一步卡顿住。
继国缘一当然迫切想要否认。
可他感觉到少女快要被那种诡异的神性,压迫得只留下一点点的理智——
每一秒,每一秒。
少女身体内部那些数不尽的疯狂挤压,混乱扭动的鲜红触手给她脆弱的五脏六腑带来恐怖的压力。
它们勒住她的内脏和骨头,它们缠住她的身躯和血肉,它们用婴儿渴求母亲的养分般嗷嗷待哺的模样,向她汲取她的东西。
这是他的妹妹曾经变成「鬼」的代价。
但现在,更加严重的,变异般的情况已经让他的妹妹不知道变成怎样形容的存在。
继国缘一不得不承认,她没有陷入致本身死亡的疯狂,都是难以复制,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想,如果少女能在他的情感上发泄那最后一点点的属于人的这部分的感情——
是不是不会让那愈发明显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非常邪恶的神性侵吞她的一切?
所以,继国缘一滚动喉结,慢慢吞咽掉没有说完的话,陷入缄默,用那双安静的眼睛看着少女。
他承受她所有的指责,他低下头颅将她的那些话变成绳索套入脖颈,宛如自愿受刑的,无罪的罪人。
小鹿御铃子:罪恶感加重ing
她把话说出口,像是又觉得难受。苍白的嘴唇无力地抿了抿,有些脱水,少女疲倦地闭上眼睛。
小鹿御铃子沉默了一下,轻声道。
“抱歉,缘一。可以让我单独呆在办公室吗?我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完毕。”
小鹿御铃子没有喊他哥哥。
而是直呼了他的名字。
即使在情绪波动的边缘时,她依旧做到了首领的温和与理智。
继国缘一没有让她为难。
他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发现眷属离开自己的感应范围,小鹿御铃子终于一下子变得放松。
她的脊骨都慢慢地松懈,双臂窝住自己的下巴,趴在桌面上仿佛发呆般开始思考。
小鹿御铃子想,她其实不需要想得这么复杂。
她可以想得再简单一点。
比如这个游戏要怎么做才能导向正确的结局,而不是任由感情再三主导她的立场——
那不是玩家该做的事情。
小鹿御铃子的目光没有带多余的情绪,她看到了桌面上被梦野久作遗落在这里的纸牌。
那是鬼娃娃马甲和梦野久作玩闹的证明。
她记得那天他们在首领办公室玩了很久,她的本体在睡午觉时,梦野久作自主自动地放小声音。
只要不踩雷区,他是很乖巧很懂事的孩子。
小鹿御铃子顿了顿,虽然现在不在她面前就没那么懂事,但是——
嗯,毕竟是孩子的青春期啊。
她在大脑里缓缓忽略了某个焦头烂额的高专生咒术师和满脸严肃的检票员。
小鹿御铃子完全没有对方才是真正的青春期少年,没有撑起这个雪上加霜的家庭的觉悟和力量的自觉。
她只是轻轻捏起了一张桌面上的纸牌,侧脸趴着,无聊般抬起手将那种牌慢慢举到空中。
牌面在慢慢揭开。小鹿御铃子想,她要改变固有的思路,成为完美的「玩家」。
玩家只需要胜利。这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