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打到了北边,一座城、一座城地俘虏群众,每清剿完一个地方,便插上他们的旗帜。
……
大概是真的要败了。
还残存着一丝希望的民众,听说云康已经赶回了皇城,唏嘘着说,他们这一辈人,马上又要见证一次巨变。
雪郁是听到马声才从寝殿里出来的,一出来,他便看到风尘仆仆的高大男人,穿着用皮革做成的冰冷盔甲,手握缰绳,头盔下的脸线条凌厉,沾着他自己的、别人的血。
他本就高,还坐在马背上,光打在他臂膀上,映得又宽又大。
仿佛他立在那儿,就是大辛的天。
可现在这座天要倒了。
没法怨恨,他已经坚持够久了,仗一开始打,百姓都以为大辛要立刻拱手相让,可事实上,他掏空似的抵了小几个月,如今难民大半南下,他已经尽最大力减少了伤亡。
大辛的命数尽了,这怨不得别人。
雪郁望着云康,马背上的男人也在回望他,整整一个冬下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一次见面都极为仓促,前几次,在宫殿门口匆匆道别。
这一次,在乱作一团的皇城,有人摔倒了爬起来,有人嘴里念念叨叨地说大辛要亡,有人拼命地在包袱里塞银子、手镯,更多人在往外逃。
兵荒马乱中,男人嘴巴动了,他说:“雪郁,别愣着。”
“走。”
那天他没机会把话说完,今后怕是也没机会了,那天他是想和雪郁说。
如果这场仗败了,你就回岚水山吧。
这场冬过后就是初春了,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安常履顺,岁岁平安。
……
卓军马上就要打进城里,隔着座城,都仿佛能看到战火。
雪郁不知被谁拉了一把,本推半就地上了马车,身边又跟着上来了几个人,几乎是尖叫着让人快走,叫声尖锐得雪郁心慌,胸口涌上股淤滞的气。
他全程懵乱,现在还不明白要去哪儿,但他很明白的是。
长南的雪,大概是不能一起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