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东道发生的一切事情,事无巨细,全部快马发往关北,呈给正在丰、胜二州巡视的邵树德阅览。
裴远提出的方案,他基本都同意了。
唐邓随节度使,就由折宗本担任,兼唐州刺史。事实上不让他当也不行,这本来就是他打下的。为了唐邓随三州,把南边形势搞坏,才是真正的不理智。
随州刺史由赵匡璘担任,过阵子就放他回去。赵匡璘父子有智慧,可以多加关注。
唐邓随,并不是什么大事,真正让人难以决断的,还是凤翔府。
折宗本移镇之后,凤翔节度使就得由折嗣伦接任了,一门两节度,这势力也太大了。
不让折氏当凤翔节度使也不行。光一个凤翔府,就有二十余万人口,兴、凤二州固然人烟稀少,各只有一万多人,但洋州如今也有五万余口。
动了凤翔,对折氏而言,就不是奖赏,而是惩罚了,这事不能做。
邵树德叹了口气,老岳父太能干了,怎么一下子搞出这么大局面?
裴远是有大才的,事实上出发离开灵夏之时,形势并未明朗,折宗本尚未兵出小江口。这后面的一连串事情,都是他当机立断,一步步定下的。
这是个人才!
既没有让唐邓随三州投向朱全忠,也没有让折宗本一口吞掉整个山南东道,还让他顶在前线,直面宣武军的兵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唐邓随三州之内,甚至还安插了一枚钉子:随州赵匡璘、赵岑父子。
昭信军李延龄,手握金、商、均、房四州,其中商州出武关直抵邓州,均、房二州顺流而下可至襄阳,对东边两个藩镇有高屋建瓴之势,还隔绝了凤翔、唐邓随这两个折家藩镇,可谓关键中的关键。
商州刺史成汭已经到任,定远军使王遇兼任武关防御使,待其攻破房州之外,立刻北上返回武关。
原商州刺史李桐调任宁州刺史,此事已经谈妥,其人也即将赴任。
原金商节度留后李柏任邠宁节度使,兼邠州刺史。
邠宁镇还有个庆州,这个职位邵树德想等一等。
如果房州孙典主动投降,可任其为庆州刺史,不投降那就没戏了,这个职务将落到赵岑的手上。
是的,就是随州赵岑。赵氏父子一任随州刺史,一任庆州刺史,这是奖赏,是荣耀,也是监视。
至于李柏会不会不满,内心是什么想法,邵树德就不管了。
毕竟他曾经据城而守,有过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虽然最后悬崖勒马,但你不能指望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能当邠宁节度使兼邠州刺史,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宁、庆二州,别多想。
“人心、人性……”邵树德不顾形象地躺在毡毯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是一架嗡嗡响动的水车。黄河河面之上,漕船仍在不断东行,满载物资。
封氏姐妹一左一右,帮他揉按着额头,纾解疲乏。
封彦卿在远处一颗老槐树下,品着难得一见的蒙顶茶。
邵树德的心事,他也猜得一二,嘿嘿,看你英明神武,打下这么大地盘,没想到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何想不开的?
就目前来看,折宗本没有反迹,甚至可以说一心一意,尽心竭力。
唐邓随三州,有什么本钱造反?顶在最前头,直面汴军威胁,钱粮、兵力、器械严重不足,要仰仗后方供给。
便是想投降,朱全忠敢收吗?
只要他不攻下襄阳,就无需有任何担心。
裴远倒是个人才,保留了赵匡凝势力,襄、郢、复三州,由汉水联结为一体,往来便利。
只要忠义军三州、昭信军四州稳住,唐邓随三州能做什么?还不是老老实实当这两镇前面的盾牌。
封彦卿喝了口茶,心中微微有些不满。既许老夫幕府赞画之职,为何还不来问计?老夫等了许久了。
转头一看,差点直接气倒。
女儿封绚、侄女封都一左一右在为邵树德揉肩捶背,三人嬉笑连连,好不快活。
封彦卿坐不住了,重重咳嗽了两声,起身踱步过去。
“令公来也。”邵树德整了整衣袍,笑道。
封氏二女跪坐到一旁,开始煮茶。
“大帅可是有忧心之事?”封彦卿拐弯抹角地问道。
“已无事。”邵树德看了老头一眼,笑道:“方才在问绚娘有何礼物适合送年长老妪。”
封彦卿无语。这女婿——呃,好像不是女婿——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荒于大事?
“绚娘说,今岁沙州张淮深送来诸多器物,其中有一鎏金盘,最合适不过了。”邵树德又道。
那件鎏金盘,邵树德也有印象。
银盘鎏金,连体双桃形,盘底各有一狐,一狐回首俯视,一狐回首仰视,充满了浓浓的波斯风格。
狐狸,在国朝与龙、凤、犀、狮、熊、鹿、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