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其醒来的时候, 身边的人没在,阳台外传进来低低的说话声。
是叶嘉青的声音。
电话持续了十好几分钟,挂了之后,叶嘉青却没有立即进宿舍。
宋南其下床, 穿了外套, 推开阳台的门, 叶嘉青被身后的响动引得回过头来,他看见宋南其的第一秒,似乎是想说什么, 却又忍住了。
然后他眼睛一红,却也没落下泪来。
良久,叶嘉青看着宋南其说道:“我爸和小三生的那个儿子没了,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
宋南其等着他说剩下的。
叶嘉青弯起嘴角, “我对他说, 死得好。”
宋南其看着对方,他大步走过去,将人揽进怀里。
叶嘉青被整个环抱住, 只露出一个后脑勺,他的脸冰凉,贴在宋南其的脖颈。
“宋老师,为什么?”叶嘉青声音嘶哑, “为什么他的儿子死了, 他才想到我,他说, 当时他本来就没准备和别人生孩子, 那是个意外。”
“宋老师, 他真的没有良心,他的儿子死了啊,他说他的儿子是个意外。”
那白长阳对别人说起他和叶姒的时候,是不是也仅仅用一个“意外”就概括了。
估计是。
叶嘉青撕心裂肺的哭声被全部掩藏在宋南其的怀里,他才十八岁,或许他有将痛苦变得轻松和浪漫的能力,但面对宋南其,他没办法伪装。
父亲这个角色,应该和慈爱与高大绑定在一起,至少别人的都是,可白长阳绑定的是冷漠和无情。
叶嘉青哽咽着,“我不会原谅他的。”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宋南其顺着叶嘉青后脑勺的头发,他垂着眼,看见男生凸起的秀气的颈椎骨。叶嘉青很纤瘦,抱在怀里好像一用力就会碎掉。
怀中人的哽咽逐渐停了下来,他在宋南其怀里昂起头来,眼睛红得像兔子,额前的碎发也乱糟糟的,望着宋南其温软的眼神,他瘪瘪嘴,“我真是太难过了。”
宋南其在这种时候产生了一种不合时宜的想法-他觉得叶嘉青现在有点可爱。
“你难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宋南其拍拍他的背,“下午了,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
宋老师很少像今天这么温柔过。
叶嘉青摇头,“没胃口。”
他们两人在阳台低声说着话,杜庭和倪潇潇趴在被窝里朝外边看。
杜庭听倪潇潇说完,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你是说昨晚被抢救的那个,是叶嘉青他爸和小三的儿子?”
“活该啊。”
倪潇潇托着腮,“也不能这么说,他没有可以对自己说不的权利。”
“但是他遭报应了啊,”杜庭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奶奶说,人不能作恶,不报应到你头上,就报应到你子女你爱人头上,这辈子不报,下辈子报,天道就是一个轮回,谁都逃不过。”
“所以倪小二我和你说,我就没怎么倒霉过,我运气可好了,我家祖上三代,都不作恶。”
倪潇潇白了他一眼,裹着被子躺下来了。
而叶嘉青和宋南其在外边待了会儿才进来。
叶嘉青被风吹得直打喷嚏,他取了件外套裹上,坐在椅子上,“宋老师,点外卖吧,我想吃炸串儿。”
现在别说是炸串儿了,叶嘉青想啃一口星星,宋南其也能搭梯子上天给他摘一盘儿下来。
听见炸串儿几个字,杜庭和倪潇潇一起坐起来,“我们也要吃。”
“再来一打啤酒。”
宋南其看了一眼杜庭,没说话,低头加了一份白粥。
等外卖的过程中,叶嘉青让宋南其去看书,不用陪着他,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揣在兜里发呆。
发泄完过后他好多了,说起来,白长阳和叶姒离婚也没几年,但他却觉得恍若隔世。
白长阳对他其实挺好的,在他成年那天,白长阳的律师找到他-白长阳给了他百分之五的股份,仅仅只是分红,下半辈子也能高枕无忧了。
他那时候是很感动的,但今天他不得不怀疑,这只是白长阳为了稳住他的一种手段。
外卖还没来,叶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