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已经慢上一拍。”
二人复又往前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但彼此心知肚明,寂生不会就此放弃。
果然,刚顺着山脊入底,泠琅又听见身后不远处的沙沙足音,寂生好似有恃无恐,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她咬牙继续往前走,只盼着和阿泰分别后,再来同这臭秃驴决一死战。
谷底地势地平,汇聚在此处的流会更多,举目望去皆是水坑水洼,很多上面还覆盖着旺盛植物。
一个分辨不甚,便会误入陷阱,踩上一脚的水。
阿泰找了根长棍,走在最前,不住往地上戳,确定是平地而不是暗流后才迈动脚步。
泠琅不愿这么做,她觉得这很像盲人,并且她现在看见棍子就烦,恨不得折之而后快,遑论驱使。
行了一刻钟,周围景物逐渐有了不同。
泥土颜色很是奇异,深紫,又带着点瑰红,像鲜血渗透后干涸一般,因为湿润,显得十分凝重深厚。
若是干燥天气,应当会更像血吧。泠琅默默地想着,行走在其中,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四周连绵起伏的光秃秃的土丘,像一个个诡谲的坟包,偶有杜鹃猿啼传来,更是凄神寒骨,平添恐怖氛围。
更别说,还有一个如影随形潜伏着的寂生。
这种心绪在看见一个石堆后,拔升到了顶峰。
圆滚滚的石头堆在一起,上面用草绳加以缠绕,硬是拼凑成了一个半身人面像。五官用缝隙留出,简陋而潦草。
泠琅盯着属于眼睛的黑洞,它似乎在同她对视,嘴巴咧着,整张脸的表情像个渗人的微笑。
阿泰指着石堆:“就是这个,沿着山丘往里走,还有……”
他示意二人往深处看:“二十个,便是村寨,不会迷路。”
泠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少年便局促地笑,眼巴巴地瞧着她。
江琮走上前,将碎银交到他手里:“回去的路上小心。”
阿泰连忙结果,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告了别,便哼着曲转身离开,身后背篓一颠一颠,空空荡荡。
他还要去另一头采上满背篓的药草,才会返回陈县,两个客人出手大方,说话也干脆,他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直到转了几个弯,那对淡青色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他都没发现——
深紫色的土丘中,一直多了一个人。
太阳出来了,那个人在他走后终于现身,站到日头底下,脑门很亮。
泠琅被晃得眯了一下眼:“大师,你能不能往旁边挪一挪?”
寂生没有动。
泠琅很痛快地抽出刀:“你的脑袋我不是很喜欢,滚在地上或许会顺眼一些。”
寂生微笑道:“小僧不过奉命行事罢了,施主何必屡造口业。”
泠琅不耐道:“我还想造杀业,怎么,你这个假和尚还能把我降服感化不成?”
寂生仍是微笑:“阿弥陀佛,杀人容易,不过小僧若身死,谁来解答施主的困惑呢?”
泠琅缓缓举起刀刃,冰凉的柄已经有了热度,她也露出点笑容:“若不这样,也撬不开大师的嘴。”
寂生低声念了句佛号。
“大师,你那根棍子呢?掏出来看看。”
“阿弥陀佛,女施主慎言。”
“上次相会,它叫我印象深刻,今天我还想见识见识,它是不是仍旧这般硬。”
“阿弥陀佛,男施主为何这般盯着小僧?”
“这年头真怪,杀手喜欢扮和尚,赶明天屠户也能坐明堂了?”泠琅注视着寂生低垂的眼,“您会念哪些经文?来一段听听。”
“小僧并非勾栏歌伶,怎能随便献艺。”
话音落地的下一瞬,刀风已经迎面而来!
泠琅欺身而上,挥出干净漂亮的一击,毫不拖泥带水。震荡从刀尖延伸至手腕,她心绪如流水划过般畅快——
因为寂生给出了足够让她满意的反应。
撤步,转身,上一刻还空空如也的双手瞬间多出一根长棍,他退到三步之外,淡漠的眉眼中,是她熟悉的、为之振奋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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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潜藏了危机的森林,她很少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之前的对话并非胡编,她是真的,想念他那柄该死的小香棍。
江琮出现在小丘的另一头,而寂生在二人中间,已经没有再次后撤的余地。
“您可要看好了。”
少女双眼充满兴奋,那把淡青色的、沾染了水珠的刀刃,开始升腾出淡淡雾气。
水分在迅速消弭蒸发,只因为金属已经烧灼得足够滚烫。
就像她此时沸腾的杀意。
碾碎他!
手腕汇聚了悍然力度,少女腾空跃起。刀锋翻涌无尽,如狂怒的海潮般席卷而来——
入海四十九式,怒时涛。
没有人在见识过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