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俞霜成年的时候就拿了驾照, 却因为牟志一直在身边,自己很少开车。他自己的车放在公司车库积灰,除了偶尔牟志去打个火、溜溜车以外, 公里数还没过千。
姜俞霜直接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远远就看见了停在最角落的那辆深灰色轿车,上面果然落了一层薄灰。
他脚步一顿。
上辈子出车祸的时候……公司的车送去维修,他和牟志赶时间, 开的就是这辆车。
可现在公司的车钥匙在司机牟志手上, 下午的时候姜俞霜告诉他今天晚上不用车,放他晚上去陪老人了,这样下班后向晨去探望, 也好有个人照应, 免得老人和向晨两个人尴尬。
牟志父亲住院的地方在市中心,到青鸟少说二三十分钟, 再把车开到谢迁野那边, 说不定他尸体都凉了。
姜俞霜皱眉。
谢迁野怎么会和人打起来……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八卦新闻上写的“同性|关系”的标题, 此刻却也没有心思深思, 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避开这个解释,仿佛从潜意识里就给予谢迁野极大的信任。
等过去以后……一定要记着把联系方式加上。
算了,可能需要先播一个120。
姜俞霜抿唇,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 吐出一口气, 还是朝自己的车走去。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车内沉浊的空气搅动起来, 淡淡的灰尘味道毫无防备地倒灌近鼻腔, 姜俞霜打了个喷嚏, 此刻却也没有时间再管这些, 只是降下车窗透气,转身拉上安全带。
“咔哒。”
卡扣上锁的声音像是在他心上轻轻敲了一下,有些不适。
发动机转起来,姜俞霜略微有些干涩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落在手刹上的手有一瞬的僵硬。
记忆潮水般涌上。
姜俞霜一时间无法控制脑子里回忆起的烧灼痛感,车辆的警报声,噼里啪啦的火焰声,还有前座牟志垂死时念念叨叨的那句“为什么”。
他闭上眼睛,努力压制住胸口因为神经紧张而传来的束缚感。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姜俞霜心跳漏了一拍,还以为是谢迁野打来的求救电话,低头却想起他甚至没有留谢迁野的号码。
眉头皱得更深,他看见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向晨二字,不好的预感更涌了上来。
姜俞霜接通,通话被蓝牙自动连接到车里。
向晨略带焦急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姜总,我在牟先生父亲的病房外面。”
“护士跟我说,牟先生……已经半个月没有去看过老人家了。”
姜俞霜眉头一拧:“他父亲不是住在ICU吗?”
“没有!”向晨声音里带着火,“不仅如此,护士还说牟先生的父亲上一期治疗的账还没有结,现在没有办法开始下一期的治疗,护士催了几次,牟先生那边都说钱在凑了,但是一直都不见人。”
姜俞霜想起,上辈子牟志父亲去世,似乎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当时他还以为老人家是因为身体原因受不住治疗,毕竟那是绝症,总有一天还是要撒手人寰的。
可现在看来竟然……不是吗。
牟志……
“向晨,去查。”
姜俞霜开口,声音像是带着刺的冰棱般,向晨在电话那边下意识站直。
“好的姜总。”
“先查他父亲病房的来访记录,然后再给牟志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哪?”姜俞霜道,“不要打草惊蛇。”
向晨立刻会意,应下:“那我跟牟志说,您下班要用车,叫他去公司一趟。”
“找别的理由。”姜俞霜道,“我现在出去一趟,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仔细一点,这件事恐怕不只是牟志的家事那么简单。”
向晨一愣,稳重地应下,姜俞霜挂掉电话后,他自脊背升起一股凉意和电击般的麻。
即便今天行迹怪异、被姜俞霜怀疑的人不是他自己,他向晨也从入职起就对公司和上司忠心耿耿,可听到姜俞霜那句话时,他也从心底感到来自这位年轻掌权者的、极为恐怖的掌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