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裴寄清在朝堂上力求延光帝谢敏朝彻查彩戏园,永宁侯徐天吉也破天荒地上书要严查此事。
直至天光大盛时分,戚寸心才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盯着上方的素色承尘看了好一会儿,被窝里的暖意令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像在彩戏园地下历经的种种,不过是一个阴冷潮湿的梦。
窗棂间透进来的天光照在她身侧少年明净的面庞,她偏着脑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掀他的被子,看清他手腕缠着的白色细布。
她才替他掖好被角,却见他睫毛微动,下一瞬便睁开了一双眼睛。
此刻他面容苍白,看起来更有一种脆弱易碎的美感,盯着她片刻,他仿佛才清醒了些,只是一双眼瞳仍有些朦胧,“娘子。”
他刚醒的声音还沾染几分未褪的睡意,有点软乎乎的。
“你的毒解了吗?”
戚寸心又问他。
“嗯。”
他似乎还有点困,眼睛半睁着。
“伤口还疼不疼?”她窝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
“疼。”
他应一声,侧过身来,额头抵上她的肩,看起来乖乖的,有点撒娇的意味,“但是这样也很好。”
戚寸心的脸有点红,“好什么好?你都这样了还说好。”
“我不用上朝,可以和娘子待在一起。”他抬眼望向她,一双眸子纯澈漂亮。
“你不上朝,可我要上学的。”
戚寸心忍不住笑他。
果然,少年忘了这件事,他皱了一下眉,抿起唇不说话了。
“你也生病了。”
隔了会儿,他才说。
“我向父皇告假,你向周先生告假。”他这会儿眼睛又弯起些弧度,打算起她的“逃学”事宜,“这样晚上我就答应陪你看你喜欢的书。”
“什么你都愿意看吗?那种书生小姐的酸话本子也可以吗?”戚寸心的眼睛亮起来。
少年对那些志怪小说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致,他们在一块儿时唯有两本书是他常看的,一本兵器谱,一本她的游记。
“会比东陵的那本更酸吗?”他沉思了片刻,问她。
“……那本也不是很酸吧?”
戚寸心有点难为情。
少年显然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看那些迂腐又沉闷的话本,但他还是勉强做了决定,轻轻颔首,“可以。”
“不行的,缈缈。”
她笑了一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去摸了一下他的脸,“我不能逃学。”
“我们一起生病的话,先生又要说我们荒唐了。”
她可没忘记上次一起在屋顶看月亮看出风寒的事。
少年半垂着眼睛,下一瞬却忽然在被子里捉住她戴铃铛的手腕,戚寸心也不知他手指里有什么,她才掀开被子,就发现自己的铃铛和他的缠在一起了。
“谢缈你做什么?”
她抬起手,便牵连着他缠着细布的手也抬了起来,两颗铃铛在一块儿响啊响。
“娘子,我的手臂有伤。”
他提醒她。
戚寸心立刻不敢动了,只瞪着他好一会儿,最后忍无可忍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揪他的脸蛋,“又是把我关起来,又是把我和你锁一块儿,我要是总这么对你,你会开心吗?”
“开心。”
他的眼睛里神光清亮。
“……?”
戚寸心愣住了。
……他看起来居然真的挺开心的?
他有点黏人,她想。
可是她偷偷的又看了他一眼,压住有点上扬的唇角,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就三天,等我病好我就要去九重楼的。”
“好。”
他终于得逞,眼底流露几分笑意。
也许是因为伤口的疼痛亦或是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缘由,少年的眼底仍是倦怠的,即便是对她笑,也总有几分潜藏的异样。
只是和戚寸心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他便又困倦地闭上眼睛,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清浅。
戚寸心听见珠帘外柳絮小声的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