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转首对谢重锦道:“走罢,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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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
谢重锦看着陆雪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雪朝被他看了好几眼,每每望过去等他说话,谢重锦却又低下头不言语。
终是陆雪朝忍不住先开了口:“想说什么就说吧。”
谢重锦张了张口:“……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来是想夸陆雪朝太聪明,医术这样好的。
谢重锦知道陆雪朝会医术,这是陆雪朝觉醒后就告诉过他的,但却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
前世陆雪朝在深宫,没什么机会行医救人,这些知识不过是让他在后宫出现各种下药毒害案时,可以更好地提防和查明凶手。最大的作用,是他可以在预感到自己将死之际,服下麻沸散,让自己免受痛苦。
谢重锦那时被控制,甚至不知道陆雪朝还掌握了这项技能。陆雪朝并不是自幼学医,纯粹是被逼得无所不能。
今日真正见到陆雪朝行医救人,谢重锦才真有了实感——他们从小都在一起学习,对方会什么,不会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一别经年,清疏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努力学会了很多很多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麻沸散意味着什么,那是个能改变后世的伟大发明,由他的清疏创造。
他该为此惊艳,为此骄傲,可想到陆雪朝创造出麻沸散的原因,他又忍不住为此痛苦。
这是他无论想起多少次,心里都过不去的坎。
他没有再为此开口道歉,因为清疏不喜欢听,歉意老生常谈,听多了也会厌烦。
所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好,知道我不爱听,学会闭嘴了。”陆雪朝笑了声。
谢重锦:“……”
就算他不说话,清疏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陆雪朝说,“你说是不是因为这样,上天要激发我的潜能,才给我设下重重考验?你看,我确实会了很多从前不会的,能够帮到很多原本帮不到的……”
这着实是苦中作乐,陆雪朝潜台词是告诉谢重锦——要错也是上天的错,与你无关。
谢重锦垂眸:“上天若是这样的上天,我便不愿做天子。”
“怀允,你抛不下你的责任,也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陆雪朝语气温和又平静,“你从小就想做个好皇帝,守国门,死社稷,无愧江山百姓。你若能抛下,我就不会那么喜欢你了。”
谢重锦的痛苦,一半来自于他对陆雪朝的辜负,一半来自于他对天下人的愧疚。他但凡真正冷血自私一点,都不会这样痛苦。
因为曾赤忱热爱,所以才悲观厌世。
“不做天子。”谢重锦抬眼,凤目凌厉,将曾被天意玩弄的痛苦都化作勇往无前的坚定,“要做人皇。”
天子受命于天,人皇与天齐平。
陆雪朝笑着鼓掌:“好厉害啊,人皇陛下。”
谢重锦:“……”
突然气势乍泄,还有些脸红。
他是真的这么想,可清疏这么一笑,他又觉得自己很幼稚了。
陆雪朝又道:“我觉得这样不好。”
谢重锦道:“太张狂了么?”
被天意玩弄至此,很难再让他有什么尊敬。
陆雪朝摇头。
“人皇与天齐平,你应该与我齐平。”
“我们可以一起……凌驾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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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
陆雪朝一回来就钻进了厨房,让人去准备一只新鲜的活鸡,还有黄泥、荷叶等食材。
谢重锦也自告奋勇来帮忙。
陆雪朝优雅地戴上手套:“你又来帮什么忙?又来喝醋?”
这是讽刺他上回进厨房帮忙,除了吃醋,一无是处。
谢重锦证明自己的用处:“我来帮你杀鸡。”
往日在宫里,陆雪朝所用的食材都是准备齐全的,杀鸡杀鸭这种事自有御厨来做。眼下陆雪朝没叫旁人帮忙,谢重锦怕陆雪朝处理不了活鸡。
“毕竟你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被鸡啄伤了手……”
话音未落,陆雪朝就提起扑腾着翅膀拼命挣扎的鸡,干脆狠绝地手起刀落,割脖放血,去毛斩脚,开膛破肚,掏空内脏,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