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红参介绍了一遍产妇的情况。
这户人家只有夫妻俩,丈夫在国子监读书,妻子是京官的女儿, 小夫妻都有些家底, 在外城置办了间两进的院子。
产妇今年十六岁,新婚头一年就怀上了。因为娘家离得近,产妇的母亲就时常过来探望, 她家消息灵通,听说太医院多了女医, 还是给皇室接生的稳婆, 立马就起了心思, 寻门路找到了周稳婆。
周稳婆推脱年迈,让葵嫂子看。
葵嫂子也是接生熟手,这家人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临产前几日,他们就请葵嫂子上门住下,以备不时之需。
葵嫂子年轻好学, 有心接婆婆的班, 在医馆里听红参说了程丹若的种种事迹,很想把她的本事学了。
功利点说,她是想拜师的, 一品夫人的学生, 走出去都不一样。
葵嫂子上课很认真, 也有心表现,既然有时间, 便提前为产妇做了检查。
腹部检查可以通过胎头位置, 判断骨盆是否狭窄。
当然, 葵嫂子经验丰富, 凭肉眼也预感到生产不会顺利,腹部检查只是佐证了她的判断。
果不其然,产妇骨盆偏窄,生产时,感觉到胎儿下降得十分缓慢。
这是头一胎,产妇岁数又小,开头就不顺利,折腾了大半条命。葵嫂子使出浑身解数,帮忙推压腹部,好不容易看见头了,产妇已气若游丝。
她母亲不断呼喊女儿名字,满脸焦急,然则回应寥寥。
程丹若到的时候,已经开始给产妇灌参汤了。
产妇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一直喊“娘我不生了”,嗓音沙哑,听得和小猫惨叫似的,格外渗人。
程丹若扫了眼前院,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坐着,都不言语。
她戴上口罩,布巾包发,只在腰间挂着太医院的腰牌。
葵嫂子瞧见她,快步出来回禀:“夫人,快不行了。”
产妇太小,又慌又怕,让她用劲都用不出来,再这么下去,孩子肯定得憋死。
程丹若当机立断:“让她丈夫签同意书。”
红参已经准备好了,转头就往前院去。
丈夫听说有危险,不太愿意签,红参老实不客气:“再这样下去,一尸两命,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看看红参,再看了看阴沉的岳父,不敢拖延,提笔签了。
这边签好同意书,程丹若就拿出了产钳,酒精棉花擦拭消毒。
她仔细洗手,帮助产妇摆出膀胱截石位的姿势,让葵嫂子和山姜辅助。
给产妇的外-阴消毒,自己的手消毒,同时观察情况:“刀片。”
红参已经打开了药箱,忙去洗手,山姜一直是无菌操作,便承担护士的工作,将手术刀递过去。
程丹若小心地切开会-阴,垂直放入左叶产钳,像铲子一样往内、往里、往下送进去,同时右手伸入产道,寻摸胎儿的耳廓,左手调整左叶产钳的位置,使之贴合胎头。
谢天谢地,葵嫂子帮忙调整过胎位,如果位置不对,她这粗浅的技术就难了。
固定好左叶产钳,让山姜拿住,再放右叶产钳。
左手没有右手灵敏,花了点时间才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把两个产钳合拢固定。
“看看胎头的缝是不是在两片钳子中间。”她吩咐葵嫂子。
葵嫂子弯腰分辨了下:“有点歪。”
程丹若微微调整产钳的位置:“这样呢?”
“好了。”
她松了口气,如果调整不好,就得取出来重新调整胎方位,太折腾了。
深吸口气,程丹若握住产钳的手柄,根据宫缩的力道,缓缓向外向下牵拉,胎儿一点点被拉出了产道。
“头出来了!”葵嫂子大松口气,她就怕孩子硬生生憋死在母亲体内,“眼睛出来了,鼻子、鼻子快出来了。”
她有点激动,程丹若则心跳如雷,手都开始发麻。
这孩子的分量不轻,比她练习耗力多了。
她咬牙坚持住,不紧不慢地往上提,将胎儿的枕部牵引出体外。
“扶住孩子。”
葵嫂子立马上前,双手托住胎儿的头部。
程丹若松开了钳子的锁扣。
“再用一下力,马上就出来了。”她和产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