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东方亮得一日比一日早。
早晨五点钟,谢玄英就准时起身洗漱了。他穿上家常旧衣,漱口擦脸, 轻手轻脚地出门,去家中的演武场晨练。
晨光熹微,下人们穿梭在游廊夹道, 或提着热水,或捧着茶碗, 粗使婆子拿着笤帚, 扫走青石上的灰尘虫蜕。
到了演武场,看心情选择今天的锻炼内容:心浮气躁, 就拉弓射箭平静心神, 身体劳倦,就打一套拳舒展筋骨,兴致到了, 也会耍一会儿刀剑。
今日天气好, 心情也好, 他便回顾了一套从前学的剑法。
剑刃破开空气, 唰唰有声, 落英缤纷。
不多时,全身的筋骨肌肉都活动开了,微微出汗。
他看看时间,随手将剑扔回鞘中, 疾步回院。
此时,程丹若刚起床, 正一脸困倦地坐在梳妆台前喝茶。
“怎得还未换衣?”谢玄英催促, “快些, 今儿我们一起走。”
“你发什么梦。”程丹若揉揉额角,“我等会儿要和母亲请安,再把昨天剩下的账目核对了,再去西街看看,他们修得差不多了。”
谢玄英一时怔忪,顿了顿才问:“那你何时去?”
“下午一点。”她道,“何时结束看情况,怎了?”
“无事。”谢玄英藏起心中的怜惜,抚住她的肩头,“家里的事有母亲看着,过得去就行,别累着自己。”
程丹若叹口气,却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不能给人留话柄。”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首要任务就是打理家宅,做好了,再做点外面的事,属于锦上添花,若做不好“本职”,一门心思扎在外头,免不了被人说嘴。
人言可畏,她不想因为这点疏漏,坏了自己的大事。
辛苦就辛苦一点,万事开头难,能走出去了,就绝对要守住阵线。
谢玄英听罢,就知道劝不动,遂道:“那你上午就在家中,西街那边,中午我过去一趟。”
她没有推辞,只是问:“一南一北,来得及吗?”
“午休一个时辰,够了。”他道,“我骑马来回,比你方便。”
家不是夫妻谁一个人的家,两个人都参与自然是最好的。程丹若一口应下:“那最好,你仔细看看墙角屋梁,不好的让他们重新粉过。”
“知道了。”谢玄英应下,又看看时间,“不早了,我换个衣服就走。”
他匆匆脱下旧衣,热帕子擦身,换上应卯的官服和官帽。
程丹若喊人:“竹枝,给我个膳盒。”
“欸!”竹枝拿来干净的攒盒并一双竹筷。
程丹若给他塞饭盒,两个羊肉蒸饼,四个煎饺,一个荷包蛋,两片牛肉,一把樱桃,一把桑葚,五片桃仁芝麻片,锡酒壶里灌温豆浆。
攒盒分两层,上层是饭盒,下层中空,注入热水保温。
谢玄英提上食盒,踩着时间上班去了。
七点应卯,亏得谢家离六部衙门近,他骑着冬夜雪,提前一刻钟到衙。
小吏都到得七七八八,烧水煮茶,清扫屋子,官员却只到了二三。
谢玄英进屋吃早点。
姚大奉承:“谢部堂夙兴夜寐,好生勤勉。”
谢玄英没理他。
小吏最喜欢阿谀奉承,谁当真了才是傻,再者,不是他到得早,是其他人来得来迟了。每天衙门里迟到的人都有一半,尤其是廖侍郎,基本上每天八点多才到。
说实话,部堂以上的高官确实不必死坐衙门,他们事情太多了。
有时大小朝会,有时内阁相召,八点多到,吃过午饭就走,其实也没啥。
但谢玄英走马上任一个多月,几乎天天准时到岗。他也不要求别人,就默默留心谁早到了,谁还是迟到。
别说,这两天准时到的、迟到的人,渐渐从混乱无序变成了泾渭分明。
坚持迟到不动摇的人,不是作风有问题,就是死心塌地跟着廖侍郎。相反,每天赶在谢玄英前到的,倾向性也很明显。
毕竟,廖侍郎根基深厚,谢玄英也不差。
谢玄英也需要收拢一批自己人,才能在兵部与廖侍郎分庭抗礼。
他简单用过早饭,漱了口,吩咐道:“叫车郎中过来。”
“是。”姚大出屋,叫住溜达过两遍的车郎中,“郎中大人,谢部堂唤你。”
车郎中一喜,忙跟他进屋,拱手问:“部堂有何吩咐?”
“下月浴佛节,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