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
谢玄英带着人马, 沉默地在山间穿梭。
带路的向导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说:“大、大人, 附近真的只有这一个寨子了啊。”
谢玄英打量着掩藏在夜色中的竹寨, 很小一个,屋舍破陋,毫无人气,显然是一个空寨。
这已经是第三个寨子了。
永宁附近的寨子, 大多属于赤江, 少部分因为太小, 甚至没有留下姓名, 除非熟悉本地的土著,否则都不知道某处有人烟。
向导是永宁的货郎, 认识周边的每一个寨子,毕竟, 寨民再深居简出, 也需要买生活用品。
可连续三次扑了空, 全都未发现程丹若一行人的踪迹。
天已经黑透, 谢玄英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没有别的地方了吗?”屈毅代为发问。
向导小心翼翼道:“有是有, 就是更远一点, 要走大半日才到。”
屈毅欲言又止。
“先在此地休整一二。”谢玄英绷住了心弦, 没有失态, “带我去高处看看。”
“是是。”向导暗松口气, 赶忙带他往高处走。
山路难行,许多地方马上不去, 谢玄英便下来自己往上爬。
伤口一抽一抽得疼, 但不知道是心里有事, 还是药物起了效果, 他感觉乏力头晕的症状彻底消失,只留下纯粹的痛苦。
爬上山坡,月色照亮的丛林展露眼前。
一望无垠的树林,时而有不知名的野兽惊起倦鸟,怪声络绎不绝。
谢玄英看着夜空的星辰,仔细分辨方向。
隐隐约约的,闻见了一股味道。
他拧起眉,走几步到下风口,小心分辨这这股气味,不是草木的腥气,不是动物粪便的臭气,也不是尸体的腐气。
有点冲,还有点……香。
谢玄英想起来了,是辣椒的味道。
“沿着东北方向,派斥候去找。”他下令,“顺着辣椒的味道过去。”
屈毅忙道:“是。”
他亲自带人去了。
辣香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谢玄英捕捉着每一丝晚风,如碰蛛丝,生怕用力就断了。
鼻尖有微微的凉意。
要下雨了。
雨会让伤口恶化,也会冲洗掉留下的足迹。
谢玄英轻轻按住胸口,感觉到盔甲下的荷包形状,里面装着他和丹娘缠结在一起的发丝。
他一定会找到她。
-
程丹若和衣躺在床上,听着外间的动静逐渐变小,只余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田北和其他护卫守在门口,背影来去,尽职尽责地围出一片安全区域。
她合拢眼皮,心想,无论如何,眼下的情况比在白明月手上好多了。只要田北等人活着,其他人要想动手,就得付出代价。
定西伯的护卫们,愿意冒着得罪靖海侯府的危险,对她动手吗?他们对丁桃的忠心,经得起考验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此时此刻,田北就在角落里觑见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对手下做了个手势,自己走过去,满脸诧异地问道:“彭兄弟?”
“田兄。”对方压低声音,“可否借一步说话。”
田北往墙角走两步:“彭兄弟,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我是救你们来了。”彭护卫道,“谢三奶奶糊涂啊,这可不是好地方,你当那寨主是谁?就是如今的叛军首领黑劳!”
田北“大吃一惊”:“什么?怎么会?”
彭护卫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明日一早,你们还是快快离去为好。”
田北露出三分疑窦:“你这么一说,确实奇怪得很,可——”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好兄弟,你给我透句话,这有多少人?”
“他们只有两百多个,都带着伤。”彭护卫说,“我知道田兄的顾虑,放心,我认得路,到时候自会相助。”
田北立即道:“若真是如此,彭兄对我等可是恩重如山。”他暗示地问,“不知兄弟可愿随我面见公子?”
“苗人非我族类,这也是我等本分。”彭护卫道,“不过,我们兄弟确也有些叛军的消息,想告知谢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