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清晨。
程丹若睁开眼, 便瞧见横在胸前的手臂,不是很规矩的姿势,但平时她也没少做小动作, 不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假作不觉。
朦胧地眯了片刻,他醒了。
有点擦枪走火。
程丹若抱紧被子。
他贴过身,睡散的发丝扫过她的后背, 痒痒的。她没忍住, 拍了他两记, 在他小臂上轻轻咬下。
齿尖在皮肉上留出印记, 浅浅的月牙圆点。
谢玄英已经习惯她这小小的癖好了, 她不下重口,并不会咬疼人, 微微的痛感更像是花椒的麻,增添一些丰富的滋味。
他也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你怎么咬人呢。”她的手掌抵住他的胸膛, 使力推他。
但就好像麦子抬爪子拍膝盖,要你陪它玩耍一般,这力道绝对是别有用心,全然不是拒绝。
谢玄英把她的手按在胸膛, 低头去亲她的脖颈。
她果然安静下来。
大清早的,不适合温温存存地缠绵, 该是偷着时间的快意。谢玄英没有浪费太多时间,情酣耳热之际, 便与她抱在一处。
两人又亲热一回, 方不紧不慢地起身。
军中没有妆台, 程丹若拿了梳子, 对着水盆梳发髻。
“我来吧。”谢玄英自己理好头发, 接过梳子,替她将散落的发丝收拢,动作竟比她还熟练一些。
程丹若一直拨着水盆,等他梳好走开才停手。
谢玄英支开窗户,看看天气:“今日无雨,一会儿吃过早膳,你便回吧。”
今天已经初六,前前后后在安南停留了半月余,活没了,年也过了,是该回去上班了。
程丹若心中惆怅,却没说什么,点点头:“好。”
离别分明多次,这回依旧惆怅顿生。
两人一块儿用了早点,谢玄英往她碗里夹好些菜,生怕她吃不饱似的。程丹若边吃边瞪他,到底是今天的羊肉粉吃了个干净,虽然它的肉菜比米粉都要多。
上马时,胃都是撑鼓鼓的。
兴许也是这缘故,虽说今天的风特别大,吹得她的脸隔着面巾都僵,手脚却是暖融融的,一点不冷。
她在永宁歇了一夜,又走半日,终于回到安顺。
年关已过,尚未到春耕时节,百姓们争分夺秒,抓紧开路。
如今除却宁洞,宁溪的驿道也已开工,苗民们在山里砍伐荆棘树木,修出一条通行的小径,在约莫一日的脚程处,搭建一栋吊脚楼做驿站。
程丹若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走一遍这条路。
经过修整,蜿蜒的小径更宽阔平坦了些,至少看得出是一条人走的路了,坡度高的地方凿出几层台阶,铺好平整的碎石块,狭窄处加了藤蔓保护,避免人失足摔落。
当然,这种土路还是很难走,她才走半天就已经气喘吁吁,但陪同的齐通判说已经很不错了。
“一半的路能骑马。”他身体比程丹若强健,只是微微出汗,“若是整条驿道都能走马,日后就方便了。”
宁溪的苗人进出山间,大多还是靠两条腿,买卖的货物全要人背,累且量少,倘若能骑马,以滇马的承重力,货量能提升数倍不止。
程丹若道:“光这一日的路程,就得修上几个月,要修到各寨,得要十年。”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这千里之道,也始于今朝。夫人已经尽心竭力,十年也不过眨眼罢了。”
齐通判笑笑,说道,“待我儿长成,想必此地已繁华热闹,不输黔北。”
程丹若也是一笑:“但愿如此吧。”
她和齐通判走走停停,终于在下午到了驿站。
宁溪的寨主已等候许久,见她来便道:“驿站初成,还请夫人起个名字。”
程丹若并未推辞。
她环顾四周,见溪流边零星地开了几朵小野花,绿色的花萼中绽出粉紫,带来春天的讯息。
“此前宁洞那边的驿站,以洞为序,因是头一个,叫了洞首驿,这儿是通往宁溪的,便以溪为序,叫溪花吧。”她取名质朴,“溪花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