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索、拉赫西斯、阿特洛泊斯!”宙斯绝望地叫嚷起来, 他呼唤三位命运的名讳,“你们为何枯坐在这里,任由织机毁灭、织线断绝?”
“诸神的命运已经被他人接管, 我们因此放开双手,不必劳作。”年迈的老人说。
“他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们满足了我们的困惑。”丰满的妇人说。
“为何还要来找寻完好的织线?去画中寻求你要的答案, 如今, 那正是命运得以诠释的方法。”幼小的少女说。
宙斯无可奈何,他唯有回到天上,天空已经挤满了惶恐难安的神灵, 他们从云间探出头颅,伸长脖子, 围观着人类的画作。无穷的画布在他手中翻转变幻,他画出天地未开的最古之神,笔触却是那样的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帕拉斯·雅典娜无言以对,她想起并不算久远的往事, 一切发生之前,厄喀德纳与这少年还是令众生侧目的一对爱侣, 安心而满足地居住在幽暗的地宫,那天过后, 众神忧虑蛮荒古神的爱情, 会使祂失去理智,生出与奥林匹斯对抗的决心, 因此出手干涉,将祂一劳永逸地关进塔尔塔罗斯。
那时的她已有隐隐的预感:人们为了避免最不幸的结局, 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与挣扎, 往往铺成了通往最不幸结局的道路。
于是, 她决心和她的父亲站在一起,再不插手这事的进程,随众神如何地做出决策。然而旁观亦是另一种纵容,她任由这个家庭奔向末路,却不曾稍稍地扯住阻碍的缰绳。
我还是落在了命运的手中,她痛苦地想,我们都落在了命运的手中。
“不能让他这么画下去呀!”赫拉惧怖地喊叫起来,她煽动着诸神的行动,敦促他们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抗争,“他这样篡夺了三位女神的职权,难道你们不感到愤怒吗?他不过是一介人类,如何能够裁决比他伟大的多的神祇的命运啊?”
听从众神之母的话语,神祇全下到阿里马的平原,因为宙斯的誓言约束着所有生灵,他们无法阻挠谢凝绘画的过程,于是他们费尽心血、绞尽脑汁,率先摆出种种诱人的好处,蛊惑他停下手中的画笔。
“那孩子!”赫拉唤道,“如果你停下手里的画笔,不再做任何有损神祇的事,我就对着冥河许诺,我可以让你做了万王之王,统治一切陆地与海洋上的国家,你的王冠享有全世界的瞩目威名,你的言语、容貌,哪怕轻轻地一个眨眼,都受着亿万人的爱戴与追捧。你将坐上黄金的轿辇,从这片大陆,走到那片大陆,目光能够看到的土地,全受着你的裁决。”
谢凝充耳不闻,他描绘着混沌的衣摆,同时把颜料毫不留情地泼在絮语骚扰他的神明身上,使对方暴跳如雷地离开了画布。
“倘若你能停下手里的画笔,除了万王之王的权柄,我还甘愿与你分享人世全部的智慧。你会成为启蒙者、引路的人,直到人类消亡前,世上都称颂着你的传说。”雅典娜低声道,“就请你仔细地考虑一下吧,多洛斯。”
谢凝依旧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埋头画画,懒得驱赶。
“纵然你对祂们开出的奖赏都无动于衷,但你总不会拒绝快乐,对不对?”酒神从蔓延伸长的葡萄藤上伸手,“只要你放下画笔,除了成为君王,成为智者,我还能让你成为世上最快乐的人,这快乐是不会厌倦,亦没有尽头的,多洛斯。它能让你忘却所有烦恼,走在泥泞的小路,也像走在柔软飘渺的云端。请你想想,它会为你带来多少灵感啊!”
谢凝开始填充泡沫流光溢彩的颜色,他拿笔尖依次在牛角里蘸取,画着每一颗泡泡的相同和不同。
不管是权柄、智慧,抑或永生永世的极乐,都无法打动人类的铁石心肠。最后,阿波罗从繁多的神祇中站出来,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央浼,指望这少年能为他的赔罪消气。
“多洛斯,请你听我说,”太阳神的姿态放得很谦卑,“就把我们的竞赛扔到一边吧!一个人是不用做到这么决绝的地步的,我很乐意护送你去塔尔塔罗斯,无论那要花费多么大的功夫,多么长的时间,你与厄喀德纳完全可以在至福乐土相会。至于我,我能给你最珍贵,你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天赋,凡间如何惊世绝艳的天才,都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你将是天才中的天才。”
阿波罗说着如此恭顺的话语,谢凝听到之后,终于止住了笔,转头盯着太阳的神明。
他的眼睛黑如大地,黑如深不见底的暗渊,借助了盖亚的视力,他的双眸也沾染了原初的魔魅神力。被他这样凝视着,即便身为神祇,阿波罗的心头亦为之颤动。
“告诉我,”他阴郁地说,“一个永生的人,要怎么才能结束他的寿命呢?”
阿波罗一愣,他感到一阵心虚的寒冷,顺着不灭的神躯攀爬。
四顾着降落在大地,金光环绕的众神,谢凝问:“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群卑鄙的骗子,先给我投毒,又哄骗厄喀德纳,对他说,你们会治好我,代价是他要自愿去塔尔塔罗斯服役坐牢,直到我死后的灵魂跟他重聚。他傻乎乎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