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与练剑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
练剑讲究的是每一招每一式都用对, 剑意要饱满,剑出要有形,有意。如果没有, 就重来, 直到挥出让师父与自己都满意的一套流畅剑法。
打架的时候, 每招每式都可以错,剑意可以起了再收,凝了再散, 自己和别人满不满意都不重要。因为打架只有一个目的。
赢。
只要能赢, 这架怎么打,其实都可以。
虞绒绒打得很狼狈。
她明知傅时画此刻的每一次挥剑与指导声虽然也依然严厉, 但对她也确实不用什么力气,只能放水再放水。
然而当她发现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 竟然还是真的连对方的衣角都很难碰到的时候,心中的沮丧也还是很难抑制住。
第八次后退半步,险险躲开傅时画的剑时,虞绒绒一个错脚,重重坐在了地上。
傅时画收剑, 再伸出一只手, 准备拉她起来。
却见圆脸少女的表情不知何时变得有了一点委屈:“大师兄, 是打架都这么难, 还是只有和你打架这么难?”
傅时画慢慢收回手,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这句话应该换一换。”
虞绒绒不解其意:“嗯?”
“是只有和我打架这么简单。不过,你也不算是毫无进步,至少你躲开我剑的速度, 比之前快了许多。”傅时画倏而抬起手,凑近了虞绒绒颊侧, 后者有些僵硬地等着他的动作,却见他只是轻轻屈起手指,在她的漂亮宝石流苏上碰了一下,激起了一小片悦耳环佩声:“小师妹啊,你要记住,我们这群剑修,拔了剑以后,是真的六亲不认、不讲道理的。”
虞绒绒的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傅时画手上:“可大师兄刚才的样子,距离六亲不认,好像还有一段距离?”
傅时画笑了笑:“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拔剑啊。”
见她似乎还有些疑惑,他继续解释道:“对于剑修来说,拔剑这个词,特指本命剑。当然,还没有本命剑的那些用剑之人,暂且就也还算不得是剑修。”
虞绒绒心虚了一瞬。
这话落在她耳中,基本上相当于在说,没了渊兮的傅时画,算不得是剑修。
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傅时画又弹了一下她的流苏宝石,扬眉一笑:“别多想,我有你送我的三百多把剑呢,我就是全天下剑最多的剑修,也就算是剑修中的剑修。”
虞绒绒心道好歹你没有嘴瓢说自己是最剑的剑修,如此想想,又忍不住再笑出了声。
方才的些许沮丧也随着这一声笑烟消云散,面前的青衣少年顶着过分漂亮英俊的一张脸,笑容飞扬却温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再重新向她伸出了手:“继续?”
她搭上他的手,借力站起来,要说继续之前,却又在对方深黑却清澈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现在好似有些狼狈的模样。
虞绒绒“哎呀”了一声,有些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头发很乱脸很脏衣服很破?我已经多久没有用过除尘咒了?嘶——救命!”
有些问题不能多想,虽说修道之人不拘小节,但虞绒绒锦衣玉食惯了,有些小节该拘还是得拘。
她急急忙忙绕去了树后,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捏了好几次除尘咒,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她再掏出一面小水镜仔细照了照自己的脸,确认没有什么脏污了以后,下意识抬手想要将自己颊侧的珠串发卡也换一套新的。
但她的手碰到珠串的时候,却又犹豫了片刻。
这是傅时画给她找回来的。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帮她找回这样实在微不足道的东西。
如果不是特意惦记,恐怕便是见到了,也不会认出这是本属于她的发卡。
她又想到了傅时画笑眯眯抬手弹她发卡珠子的模样,思索了片刻。
……然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大师兄想来,或许是真的很喜欢这样色彩鲜艳的东西吧。
比如二狗,比如漂亮的小宝石。
既然他喜欢,那、那她就多带一会儿,也无妨。
这样想着,虞绒绒反复确认自己确实收拾一新,这才从树后绕了回来。
然后再敏锐地注意到,傅时画的目光果然在她颊侧稍顿,唇角也有了些许的上扬,仿佛佐证了她的某种猜想。
虞绒绒的心情也很好,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笑眯眯抬手,凝出一道符线:“来,大师兄,我们继续。”
于是剑意与符线再次对撞,激起一片又一片飞扬的风与交错的衣袂。
无数次倒下再站起。
圆脸少女的小裙子重新泥泞,衣袖重新破碎,她去了树后一次再一次。
上云梯时她换了三十八身衣服,与傅时画对阵的这十天,她换了足足八十三身。
虞绒绒的眼神越来越雪亮,傅时画的剑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