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很破。
鞋面也很破, 鞋边上还有些杂草。
这样的鞋底自然不有干净。
但他在虚空如履平地,鞋底的泥土便随他的每一步簌簌而落,那些泥土从半空坠下,有些掉在了地上, 有些则如灰尘般散开来, 落在一些的发梢, 其中最大的那几块,也不知是有意无意, 直接掉在了黑斗篷的衣服上。
黑斗篷急急避, 显然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和那只眼睛看得极其重,但他才侧过头,一缕符线就悄然将他的头发削去了一小半!
于是那块泥土,便正好,摔落在了他的斗篷上。
再向下滚了滚, 滚进了那只火焰中的眼睛里。
然而此时此刻, 那被糊住的眼睛就仿佛只是一只眼睛,而不是之前向虞绒绒眨眼的那东西,竟然真的不闭眼, 任凭那泥土彻底糊住了自己。
“我再最后一次,你们当中, 有不是魔狗的信徒吗?”耿惊花平淡:“若被强迫来此,倒也不是不以被饶一条『性』命。”
无应答。
却有无数从阴影里抬起了头。
——在这之前, 虞绒绒甚至没有发现,这一方山谷之中, 竟然藏这么!
那些的眼瞳是纯然的碧『色』,在黑暗中便显得十分明显,好似两汪幽翠的魂灯摇曳, 铺天盖地的魔气从那些身上蔓延而出,几乎是顷刻便笼罩了这方天地!
漫天符线倏一动。
魔气的前进骤停。
耿惊花的鞋底不知何时变得无比干净,他的脚步迈得并不大,每走一步,天地之间的大阵便会隐隐作亮一次。
只有虞绒绒这样对符阵已经极其熟悉的,才以看出每一次亮起的时候,符阵的微末变化。
她知,这是七师伯在让她看。
看他如何踩这阵,如何杀。
杀对剑修来说,是提剑而起,剑气昂然,剑出如虹。
对符修……又或者说大阵师来说,却像是运筹千里之外,抬手轻挥,甚至带了点写意的美感。
这是虞绒绒一次见到真正的大阵师。
又或者说,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这位平日里看起来过分不靠谱的七师伯,竟然一出手,便是如此威。
血池中有三千冤魂,血池外有浮玉山三千长老与入魔弟子。
便是一一口唾沫,也足够淹七师伯与虞绒绒两。
但在如此符线的交织勾勒下,那三千却好似只是一数字,耿惊花每一步落下,竟然便会有一整片应符线交织而倒下。
虞绒绒没怎么见过血,方才被黑斗篷所杀的那位长老的血有一些溅落在了她的衣角,她便有些头晕恶心,此刻见到耿惊花如此手段,更是有止不住的烦闷。
但她还是在看。
而且她看得很是仔细,再在耿惊花的下一次提步之前,倏而伸出了手。
耿惊花若有所觉,侧脸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虞绒绒于是悄然将阵中的某一根符线,向右挪动了三寸。
山洞中,有的右耳悄然被割落,直到过分火辣辣的痛被感知到,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惨叫与尖叫一起响起,被割掉的自然不止那一只耳朵,虞绒绒到底还未真正沾血,下手自然小心谨慎,但耿惊花不一样。
他踩落之处,符线纵横交错,那些分明已经至少有金丹期的长老们竟然毫无还手之!只觉得自己周身的空气越来越紧绷,甚至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微挪移,便会身首异处!
但不动也不代表真的安全,几位眼中碧『色』大盛的长老周身魔气才凝,那符线便已经毫不犹豫地切割而下,再蜿蜒出一地鲜血。
“你有本下来面对面和我们啊!站在上面算什么本!”有长老的胡子被削去一半,再也受不了这种甚至连对方的袖子都碰不到的战斗,不由得仰天大骂。
耿惊花不为所动,一脚再削去他另外半截胡子,冷笑连连:“有本你上来啊?我没本,难有本的是你吗?你是敢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站那么远和我喊话,怎么,是来骂架吗?是觉得我骂不过你吗?”
那长老想到了此前耿惊花的一顿惊输出,脸『色』顿时变得青交织。
无他,技不如,骂确实是骂不过的!
也有在惊慌这许久后,终于有些迟缓地认出了耿惊花的模样。
“耿……耿惊花?”那位一直在探查万无大牢爆炸符线的老林长老紧紧盯高空中的那:“你是耿惊花?!你怎么会在这里?万无大牢是不是你炸的!御素阁何时也开始参与我浮玉山的务了?”
“嗯?有吗?我已经一百年没出御素阁了,竟然还有记得我?”耿惊花被认出也毫不慌张:“不过,难不是你们先把我关进去的吗?不炸一炸,我怎么出来?”
又有喝:“你违反了修真界门派互不干涉的约法九章!!你不怕被入不渡湖水牢吗!”
耿惊花漫不经心:“那我真是好怕哦,但你先活到去告我的时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