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间阒寂, 毫无预兆的砰声有如雷鸣。
子弹穿过心口,不偏不倚,在青年胸前绽开一朵猩红血花。
眼睁睁看着他颓然倒地, 少年弟子惊惶不已,爆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晏寒来怔然抬眸。
他背对着那两个弟子,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毋庸置疑, 谢星摇对他们出了手。
她怎能对他们出手。
南海仙宗乃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大宗门, 如此一来,谢星摇便是站在了它的对立面。
整个南海仙宗都将以她为敌, 至于修真界里的诸多修士,则会把她视作邪门歪道,认为她与妖邪为伍,残害同胞。
被她的掌心抚过发间, 晏寒来感受到令人沉溺的温暖热度。
他记得这双手。
手指纤长, 白皙如羊脂膏玉,看上去没什么力气, 纤盈灵巧,没留下一丝旧伤。
这样的手,本应用来念书识字、握笔拈花,如今却因为他, 不得已沾染了血污。
晏寒来舍不得。
“你、你……”
少年弟子不停颤抖,脸颊被泪水打湿,模糊五官。
他缩在角落, 几乎成了个不起眼的圆团,说话时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你们这群妖魔邪祟……滥杀无辜, 迟早要遭报应!”
滥杀无辜。
谢星摇被他逗乐了:“无辜?”
她左手抚在晏寒来头顶, 右手垂于他身后, 握着把黑黝黝的枪。
AK略显沉重,将少女细嫩的手背衬出纯净雪色。那双手纤嫩柔软、十足漂亮,谁都不会想到,就在刚刚,谢星摇用它除掉了一人的性命。
他们一行人身怀鲛丹,掩去人族的气息,变得与鲛人无异。
眼前这个少年弟子,显然她当作了鲛人。
在他眼里,妖魔邪祟就该像眼前这般狼狈为奸。
思及此处,神识散开,拂去识海中的鲛人之气。
妖气褪尽,唯独剩下仙门弟子的澄净灵力,彰显出她的真正身份。
少年愕然睁大双眼,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是……为什么?他可是妖,你为了一只妖,竟敢残杀同族?!”
谢星摇并不理他:“说起‘无辜’,南海仙宗这么多年来屠戮无数妖魔,将幼年孩童困于囚牢之中……做出这种行径,难道就能心安理得么?”
“这不一样!”
少年弟子咬牙:“我们斩妖除魔,是为替天行道。关在地牢里的妖魔,全是作恶多端的邪祟,他们、他们怎配与我们相提并论!”
比起只知杀戮的晏寒来,她浑身上下尚未沾染血渍,或许能够交流沟通。
他被晏寒来吓得手脚瘫软,有气无力坐在角落,此时此刻,迫不及待想要向她辩解,从而谋求一条生路。
“譬如你身边那只妖,他声称来自离川……离川是什么地方!几年前恶妖频出,将不少百姓残害至死,多亏有我南海仙宗出面,才终于平定了妖乱。”
少年弟子道:“我当年就去过那里,满地皆是凶残妖邪,不杀了他们,如何让百姓安心!”
说得倒挺冠冕堂皇。
只可惜,谢星摇亲眼见过那段真实的记忆。
少年弟子不敢多言,凝神去看她的神色。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灵力亦是澄澈无瑕,想必出身于正统仙门。
像这样的年轻修士,最容易被说服。
“你我同为人族,又都是仙家弟子,何苦要和一只邪气缠身的恶妖站在一边?”
他来不及斟酌,脱口而出:“这座地牢里处处都是南海仙宗的弟子,今日情况特殊,甚至有扶玉长老亲临于此。你一人之力,修为又被压到最低,怎么可能斗得过我们?若能弃暗投明,待会儿他们围攻而来,我定会为你美言几句,让你活下来。”
听见“扶玉”二字,谢星摇神情微动。
似乎有用。
见她停下动作,少年弟子语速更快:“你看这狐妖,杀人手段暴戾凶残,定然犯下过不少恶行。还有他身上那股邪气,唯有卑贱的邪修才会沾染,和他待在一起,你也会受到侵蚀——”
晏寒来垂眼,呼吸渐轻。
这段话没能说完。
又是一道砰响,少年弟子面目狰狞,哀嚎出声。
——他说了逾矩的话,谢星摇只想让他尽快闭嘴。
“问你几个问题。”
子弹穿过他右手,谢星摇语气淡淡,对撕心裂肺的痛呼漠不关心:“昨天傍晚,你们有没有抓来三男一女?”
“有、有!”
他哪敢隐瞒,纵使心中骂了她千遍万遍,嘴里仍要知无不言:“四个鲛人,如今正被关在牢房。”
既然还被关在牢房里,就说明南海仙宗尚未动手,要想救下他们,应该还来得及。
谢星摇:“扶玉在哪儿?”
少年弟子立马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