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摇做了个梦。
晏寒来走得行色匆匆, 只消片刻便关门离去,不见影踪。
她昨晚一夜未眠,待房中只剩下自己一个, 很快舒舒服服躺上床, 闭上双目开始小憩。
这个梦有些模糊, 视线所及之处全都蒙了层白影, 仿佛雾里看花。有趣的是, 她的意识却格外清晰,心知肚明自己就在梦里。
在梦中,她似乎并无形体,轻飘飘浮于半空之上,以旁观者的视角缓缓移动, 将八方景象尽收眼底。
这是座不大的山。
山林如碧海,随风荡开幽幽浪涛,四下充斥着鸟雀的鸣啼,清脆悠扬,好不欢畅。
天边万里无云, 一碧如洗。晴空之下、山巅之上,静悄悄立着个小道观。
谢星摇从未见过这幅景象, 念及此乃梦境, 朝着道观所在的方向靠近一些。
比起赫赫有名的凌霄山,这座道观其貌不扬、简朴古旧, 用了最常见的白墙黑瓦,墙壁略有斑驳,房檐结出好几道蜘蛛网。
透过木质大门向内探去,能见到一个小院。
院墙青绿,爬满一簇簇生机蓬勃的爬山虎, 几棵青松笔直伫立,投下浓黑阴翳。
而在阴影下,站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
男孩生得精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然年纪不大,却已能瞧出几分多年后俊朗的轮廓。
谢星摇在脑子里默默搜索,无论她还是原主,都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男孩正在练剑。
他身量不高,瘦削如竹,看上去弱不禁风小小一个,居然能将手里的木剑舞得虎虎生风,凭空生出几分剑意,拂下片片松枝。
木剑一次又一次划破寂静空气,男孩体力不支,额角渐渐淌出汗珠。
就在这当口,几只鸟雀飞离松枝,枝叶窸窣间,自院落后方走出另一道人影。
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身形不高,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淡色蓝袍。
比起谢星摇熟悉的意水真人,这位道士神色更为内敛认真,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严肃古板的长者气质。
男孩见他到来,兴奋得双眸骤亮:“师父!”
原来是师徒关系。
“今日练剑可有所感?”
道士颔首轻笑,摸摸他脑袋:“这套剑法,常人最少需得十年学会。你修习它不过两年,便已能用得行云流水……后生可畏。”
谢星摇心下一动,看向男孩的眼神更认真几分。
两年学成人家苦练十多年的剑法,这已是万里挑一的绝佳天赋,更何况男孩年纪不大,还正值混沌懵懂的时候。
此等悟性,必然是个绝世天才。
“待你再长大些,便可拜入声名显赫的大仙宗。”
道士目露欣慰,轻抚徒弟眉心,拭去一滴汗珠:“以你的资质,定能被各大长老所青睐。”
“徒儿不想。”
男孩皱眉:“我是师父的徒弟,不愿去别处拜师学艺。”
白发道士哈哈大笑:“我能教你多少?孩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的路,还长着呢。”
男孩露出不舍之色,无言垂眸,看了看手里握着的木剑。
谢星摇还想继续看下去,没成想眼前蓦地一黑。
青山、道观与两道人影一并消失不见,当她再眨眼,赫然见到熟悉的房梁。
是意水真人飞舟里的客房。
梦醒了。
*
“什么?奇怪的梦?”
飞舟即将抵达凌霄山,月梵懒洋洋伸个懒腰:“我也做过很诡异的梦。比如变成亿万富翁唯一继承人、和各种各样的美男子谈恋爱、被迫卷入毫无逻辑的狗血修罗场之类的。”
韩啸行点头:“梦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潜意识没法子控制。”
“但那个梦太真实了。”
谢星摇立在窗边,看飞舟缓缓降落,释放出的灵力凝聚成滚滚白烟:“而且我记得很清晰,居然一点儿没忘——通常做梦的话,应该会忘记大半吧。”
她见到的画面虽有模糊,却足够完整,醒来后整段留在识海之中,不似荒诞梦境,更像见到了某个人真实拥有过的记忆。
……但看见记忆这种事,未免太过玄幻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谈话的间隙,晏寒来也从房中下楼,步入一层的主厅。
他显然没忘记谢星摇房里的事,较之平日更加安静,眉宇间平寂如古井,衬得琥珀色双眸愈发阴沉,自始至终没开口说话。
不知是气还是羞。
关于梦境的话题戛然而止,谢星摇正打算聊些别的,却听身后响起意水真人的哼笑:“或许不是梦。”
她闻声回首,见到白胡子老头的一刹,忽然意识到自己就处在无比玄幻的修真界里头。
“你之前接触过仙骨,对吧。”
意水真人长袖微振,慢吞吞轻捻胡须:“仙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