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声音冷冽,说到普通弟子四字时还刻意加重了语气,闻言,裴柔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骤然抬起脸,一双眼眸竟已泪意盈盈。
在她身前的弟子慌了神,想要安抚裴柔,又有些畏惧裴照的严厉,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干巴巴地道:“我……”
裴照挥手打断他:“好了,不必再多言。”
许是觉得刚才那一番话说的太重,又或许是裴柔哭得太可怜,他心里除开焦躁外,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愧疚。
其实仔细想来,裴柔又做错了什么呢?阿宁选择跳下去,是为救世,并不是受裴柔逼迫,若真要论错,错的应当是他这个师兄……
是他没能护住自己的师妹。
只是在方才那样的情绪下,恰好再在这禁地里看到裴柔,他一时有些控制不不住情绪。
如今的裴柔不过一普通弟子,没了他们的庇护,在宗内本就过得不易,他这样的重话若传出去,不定要叫她过得更艰难。
于公于私,他此举都是有些失态了。
裴照眼底情绪复杂纷呈,一旁的齐长老见了,嗤笑一声,道:“怎么,来都已经来了,难不成裴真人还要将人赶出去。”
“私事便该放在私下处理,眼下,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齐长老是宗门派来调查此次宣武五皇子遇害一事的负责人,在这件事上,即便是裴照也要听从她的指令。
她似笑非笑看了眼裴柔,才再看向裴照:“裴真人是最先进来的,在进入禁地之时,可有察觉禁地封印有破损?”
裴照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并未有破损。”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放置门钥令牌之处,已有些蒙尘。”
这说明,这地方已经许久没有人进来过了。
“咦?”齐长老仿若很惊讶,“裴真人这么久没来禁地了吗?”
她问得自然,裴照的面色却因此有些绷不住。
他有些难堪地攥紧了拳头,实在是说不出,他这两百年都不曾来过禁地的话。
尤其是当着裴柔的面。
见裴照不吭声,齐长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似若无意道:“长宁的墓不就是立在这里,你是她最亲的师兄,我以为你会常来呢。”
这话宛若无形的匕首,直往裴照心上狠狠捅去,他面色微白,没有接话。
不是的,裴照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没有来禁地,绝非是不思念阿宁。
他只是还不能接受她离开的事实,他只是不舍得来打扰她……
而听到长宁这一名字,在场弟子或是低下头去,或是面露迷茫,显然是对这名字很陌生。
站在弟子身后的裴柔紧攥着衣角,再次深深埋下头去。
齐长老将这一切尽揽眼底,轻笑了一下,转了话题:“结界和封印都没有破损的痕迹,近些时日又没有人用令牌开启过这禁地……那么,宣武皇室的那些人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呢?”
一阵沉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齐长老于是继续道:“况且,此次若不是有弟子魂灯破碎,传来了临终前的画面,我们都不会知晓,竟有人在宗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入了这禁地,还惨死在了里面。”
说到这,齐长老语调抬高了些,“若是没有这画面佐证,宣武国的五皇子惨死在我们乾元宗境内,岂不是要祸及两方关系,不定还要引发更大风波。”
毕竟,这五皇子虽然天赋平平,母家却甚是显赫,且十分受皇帝宠爱,是宣武最受宠的皇子。
如今,他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死在了乾元宗禁地里,被瘴雾彻底侵蚀,连根骨头都没留下,想想也知道,宣武国不可能善罢甘休。
乾元宗虽然是当世第一大宗,可宣武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国,内也有高阶修士镇国,并不是能轻易交恶的。
所以,宗门才会安排他们这些人,来彻查此事。
可他们方才进入禁地搜查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这样浓郁的瘴雾下,也很难保留有什么凶手的痕迹气息。
所以说,留给他们线索,便只有那死亡弟子魂灯传来的画面。
那画面中没有脸的古怪红衣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杀害宣武五皇子的人,会是她吗?
没人能给出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