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
此时的陡崖上只余有裴柔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连风声都歇止。
陪她一起下去?
长宁没忍住,嗤笑出了声。
废渊是什么地方?
是上古魔印所在之地,更是瘴气诞生的源头。
寻常修士若不慎掉下去,不死也得废掉一身修为。
她长宁如今不过凡阶修为,何德何能能陪天命之女裴柔一同下废渊?
这道理不止她懂,在场的人都明白,玄清仙尊面色难得僵了僵,一时没有言语。
“好啊。”长宁笑,语调却没什么感情,“我陪你下去,若我死在下面,你陪我一起死吗?”
轻飘飘的话落下,场上氛围愈发凝滞,死一般的沉寂。
“柔儿,你又犯迷糊了。”
还是裴照出来打了圆场。
他半是说笑半是打趣地提醒:“ 你怕是忘了,你阿宁师姐可不是天生灵体,怎么能陪你一起下去呢?”
裴柔像是才想起这一茬,眼睫上泪珠颤颤,忙不迭自证清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只是太害怕了。”她泪眼朦胧地看向长宁,“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要害阿宁师姐的意思……”
言语间,裴柔哭得一颤一颤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过去。
并不算高明的表演,奈何总有瞎子愿意捧着。
“我们当然知道。”
裴照赶忙安慰她,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他语调笃定,“我们柔儿这般善良,怎么可能会有害人的心思……”
长宁仍是笑吟吟的,指甲却深深陷入肉里。
“是柔儿没用。”裴柔虚弱地靠着裴照,哽咽着道,“若拥有天生灵体的是阿宁师姐就好了。”
“阿宁师姐那般勇敢,定然不会像我这样,连一个人下废渊都不敢。”
“可我、可我也不是天生就怕黑的,只是因为上次……”
她没将话说完,也不必说完。
因为一众人已经拥上去,将她围簇住,轻言细语地哄她。
“胡说,柔儿怎么会没用?我们柔儿无需和任何人比较……”
“正是,若柔儿不愿下废渊,那便不下了,我们乾元宗,堂堂第一宗门,何须叫柔儿师妹一个弱女子涉险!”
“无需加固魔印,我们照样可以消除瘴气……”
……
崖边的风如此之大,直将柔儿细碎的啜泣声和那些令人牙酸的哄人话语带至长宁耳边。
长宁垂着眸,脑袋昏昏涨涨的,竟有一瞬恍惚。
这是梦吧,她想。
若不是梦,她怎么会听到这样些荒唐的话?
她知晓他们皆偏宠于柔儿,却不想竟已到了这样失智般的溺爱。
加固魔印是何等大事,怎能说终止就终止?
乾元宗作为修真界第一宗门,宗门修士作为身承大道者,承受着天地灵气的偏爱,享受着普通百姓的供奉敬仰。
在其位,担其责。
浩劫当前,怎能贪生怕死?
更何况,只是加固封印罢了,并不是什么会危及性命的险事。
这几月里,面对迅速蔓延的瘴灾,乾元宗上下弟子哪个不是不顾生死,冲在与邪魔瘴物抗争的最前边?
长宁抿着唇,目光缓缓移向了玄清仙尊。
玄清仙尊拧着眉,眉目间带上了些严厉:“柔儿,此事非同小可,你……”
相比于那些人的魔障,他像是还保存了一分理智。
可这份理智,也很快土崩瓦解。
——只因为那哀哀戚戚的一声“掌门……”
怎么……会这样呢?
长宁愣愣地,抬眸看向被众人围簇着的裴柔。
裴柔今日穿的素白长裙,干净,美好,在这样污浊昏沉的环境中,宛若一朵不染尘埃的小白花。
而一旁轻柔揽着她、神情紧张的裴照亦是一袭白衣。
可长宁记得,裴照过去是不爱穿白色的。
在成为眼前这个稳重体贴的大师兄前,裴照冲动、爱闹,也会和人打架,每回都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在长宁为他上药时疼得呲牙咧嘴,还要吹嘘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