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困,但精神又莫名亢奋,整个人状态很差。
简单洗了把脸坐到桌前,跟兄长打了声招呼,醒着饿了一夜的景年开始闷头喝粥。
因为那什么是陆景堂戳破的,他现在面对兄长,还有点儿尴尬和害羞。
陆景堂看见他眼底淡淡地乌青,倒也不意外。
这么大的事,他刚想明白的时候都睡不着觉,更别说景年这个当事人。
给幼弟夹了个小汤包,陆景堂打发走伺候的丫鬟,一边吃饭,一边跟景年说起他的几个计划。
景年又困又饿的,脑子昏昏沉沉,陆景堂刚说的时候,他还没注意,一边吃一边敷眼地点点头,应一声。
但是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缓慢的,有计划的疏远”?
“等等,阿兄,你等等?”
景年饭都不吃了,惊讶地看着兄长:“你在说什么?”
陆景堂皱眉:“你没认真听吗?这事咱们现在做已经有些晚了,是我疏忽,这些年不该放任你和……那位交往过深,现在补救已经有些晚了,所以要抓紧时间。”
不是在比较安全的书房,担心隔墙有耳,陆景堂没敢直接提宗廷的名字或者代称。
景年眉头皱得比他还紧,阿兄让他疏远阿廷?
景年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可是我不想疏远阿廷……”
陆景堂面色一沉:“昨日我已同你讲清楚,你不肯疏远他,难道日后想入……”
他压低声音,齿缝中咬出几个字:“……想入后宫?”
他精心养大的幼弟,可不是往那种地方送的,女子入宫尚且艰难,景年一个郎君,怕是史书上都得留一笔恶名。
“后、后宫?!”景年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这一夜就没想过吗?”
陆景堂恨铁不成钢道:“他是什么身份?你不跟他疏远,还想以朋友的身份与他相处?可能吗?”
景年沉默了,听了兄长这些话,别说宗廷,就连他自己,似乎都没办法继续像以前一样,单纯地和宗廷当朋友。
可是跟宗廷疏远,疏远到逐渐失去这个朋友,两人回归君臣,甚至是君民,再无交集,他舍不得。
光想一想,就难过得心口抽痛。
“阿兄……”
景年红着眼眶,求助地看向兄长,眼底的不舍在水光笼罩下,分外刺眼。
陆景堂别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当年就是不愿意惹宗廷不满,落得如今不好收场的地步,现在再不能犹豫了。
他站起身:“我去衙门,你自己好好想想,等我回来,告诉你选哪个计划,我们立即开始执行。”
“可是我今日……”
陆景堂停下脚步:“怎么了?”
景年这才发现,兄长眼底也有淡淡地青影,显然昨夜也没休息好。
而且他听府里的下人说,最近兄长都很忙,有时候连饭都忙得顾不得吃。
公事之余,还得操心他。
景年心里泛起一阵愧疚,将要出口的话全吞了回去,勉强露出个笑脸:“没什么,阿兄你路上注意安全,记得吃饭。”
陆景堂表情也松缓许多,摸了摸幼弟额头:“知道了,一会儿吃完早膳,回去再睡会儿,别仗着年轻不把自个儿身子当回事。”
“嗯。”
目送兄长背影消失,景年吸了吸鼻子,看着满桌子他喜欢的餐食,突然一点儿胃口都没了。
他在桌旁呆坐了一会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丫鬟敲门,问他要不要热茶,他才猛然惊醒,让丫鬟进来。
当年景年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彩云彩霞,到了年岁已经嫁人了,如今景年身边的是新来的彩茜彩绢。
进来送茶的是彩茜,过来给景年添了杯热茶,见桌上的餐食剩下不少,琢磨着自家主子的饭量,不由多问了一句:“少爷,是不是饭菜冷了,我让厨房再上些热乎的?”
景年喝了杯热茶,站起身,恹恹道:“我不吃了,撤了吧。”
彩茜见他精神不好,想着听说昨日大郎君教训了她家主子,方才陆景堂又将她们都撵出去,以为景年又挨了训,十分心疼。
她这主子,最是温和体贴,千里迢迢赶路回来就挨训,大郎君未免也太过苛刻了些。
心下怜惜,彩茜也看出景年昨夜没睡好,还以为是因为受了教训,见他进了卧房,更不愿去打扰他。
不过景年回自己卧室后,并没有去补觉。
他是困,可是睡不着。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也不知该干什么,若是没有昨晚那场谈话,他现在要么还在睡觉,要么已经进宫。
他坐在那发呆,也不愿意去想兄长跟他说的几个计划。
呆着呆着,景年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聚在床帐挂钩坠着的香囊上。
这不是他的香囊,是宗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