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爆发了巨大的声响,茶盏、砚台,全部都掀得碎裂,满地残余着滴滴答答的血迹。
后来帝师告假,一连数日都没有出现在朝堂上。后来李献再见到他时,他的手腕上缠着几层雪白绷带,那只执棋的手伤痕累累,未愈的咬痕、利器扎穿后的结痂……连他的虎口都带着开裂的伤口,掩藏在绷带之下。
李献倒吸一口冷气,迟疑地望了片刻,正要问个缘故,谢玟当时却拢了一下袖子,将这些伤藏在袖口内,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像是一碰就要碎了,声音也有些沙哑低弱,但神情却非常平静,说的是:“请问李宰辅,西北神武军战况如何?”
也是从这一刻起,李献误以为他对萧玄谦的疼爱和谅解,像是江河湖海里的水一样取之不竭。
她本想说“最亲的人”,又想起自己的本质,只得改了下口。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谢玟跟童童其实才是在这世上相伴最久、最知底细的彼此。幸好萧玄谦不知道这样一个存在,否则以小皇帝的脑回路,又不知道要怎么想。
一旁的简风致并不知自己的问题被回复了,眼前的皇室风波过于摄人,少年下意识地往谢玟身边躲,可不待他躲到谢帝师的身后,就被一道目光飞刀似的扎上了,简风致后脊一僵,不回头也能感觉到陛下的盯视,当即又跟帝师大人拉出至少一臂远来。
萧玄谦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已无兴趣跟湄儿争论:“带公主回府。”
“是。”听候吩咐的郭谨低头行礼。跟老熟人崔盛不同,郭谨虽是宫廷内官,但却习武,甚至悄悄领着一部分暗卫之职。
绯衣太监上前几步,面容恭敬地压低,却又不容拒绝地抬臂钳制住了解忧公主的肩膀。萧天湄登时动弹不得,几乎咬碎了银牙:“皇兄!”
就在郭谨面容无波地要“请”走公主时,他的手背忽然被另一人的触感覆盖,力道轻柔地拨开他的手指,谢玟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哪有这么对待女孩儿的呢?”他道。
郭谨除了当今陛下以外,几乎没有人能命令他别的事,但他一听是谢玟的声音,便知自己只能松手,躬身向帝师道:“谢大人,老奴也只是谨遵圣命。”
萧天湄浑身一松,她接触到谢先生的温度之后,陡生一股无可比拟的安心感,仿佛她并不需向自己最亲的哥哥据理力争、情谊撕裂如碎帛,而可以得到庇护了。
谢玟收回了手,目光穿过湄儿的肩头望向萧玄谦。他将怀里的玉狮子放下,拨了一下少女的手臂:“到我身后去。”
萧天湄下意识地后退,她所面临的激荡和对峙,仿佛都被屏蔽了。天地之间的风霜雪雨再残酷,也落不到她的身上。
谢玟还未说话,小皇帝便已煎熬难耐,即便那是湄儿,他也被对方这样的举动折磨得情绪起伏,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疯子,但常常又想,疯得好,不这样怎么活得下去?
谢玟就是谢玟,他不能站在别人的身前,替其他人遮风挡雨,他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就算重来一千遍、一万遍,也理当如此。
萧玄谦盯着那截趋近于淡烟灰的衣摆,一动不动地道:“老师。你怎么能站在我的对立面呢?”
谢玟道:“原来你没有视我为敌过吗?”
“我……”
“还是说,”谢玟的思路忽然无比清晰,他不紧不慢地道,“革除良臣、收回令牌、不许任何人与我私交,否则便动辄降职贬黜、流放千里……往昔种种,都不是视我为敌,都是对老师的一片孝心吗?”
童童小声道:“太孝了,孝死我了。”
谢玟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道:“我一心与你经营一个盛世皇朝,萧玄谦,你要是不要,可以不必骗我,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有类似于“后悔”的迹象,萧玄谦便容易失去理智。小皇帝根本听不得这话,他步步逼近,直至将谢玟的呼吸都纳入身畔,侵入了对方的安全距离,嗓音低沉地道:“不要这么说。”
谢玟的肩膀被按住了——与他那种轻柔的拂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