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顿,迷茫地滞住。
殿内,一侧整整齐齐堆积着小山般的玉堇膏,另一侧囤满花土。
窗边长案上,放置着数件旧物:泛白的插花、磨损严重的云纹旧垫子、咬得光秃秃的笔杆、缺了角的砚台……
“好眼熟,”颜乔乔看了片刻,怔忡回眸,“殿下,我的东西怎么会在您这里?”
这样的行为,似乎有点变态啊。
带薄茧的温凉大手摁住她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眼神。”他的叹息无奈极了,“殿中有追忆阵,自己去看。”
“哦……”
颜乔乔走上前,抿唇想了想,将手放在距离最近的旧插花上。
白光如流水,将她的心神送回往日。
*
【插花】
上完枯燥至极的经义课,颜乔乔头脑昏沉目光呆滞,行尸走肉一般收拾书本,准备返回赤云台睡觉。
小伙伴龙灵兰猛戳她的的背:“隐月台弈会,荀夫子好像要落败啦!走去看看!”
颜乔乔蔫蔫回头:“没兴趣。”
蒋七八补充道:“听说都在下注,可激烈了。”
颜乔乔视线木然:“睡觉乃头等大事。”
孟安晴弯着眼睛笑:“秦妙有那几个都输啦,和荀夫子决战的人是大公子。”
颜乔乔:“。”
她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书卷上不存在的灰。
“你们去。”她打了个呵欠,“困,我先睡一会儿,醒了再说。”
“哦……”三个小伙伴勾肩搭背离开黑木楼。
颜乔乔默默将书本收拾好,走出几步,感觉四周空气带上了毛毛刺,吸入肺腑,扎得她心尖发痒,坐立不安。
她抱上书本,顺着山道往外走。
隐月台那么远,她才懒得去……话说隐月台怎么走来着?
她并不是要去隐月台,只是一时忘了路,想不起来就浑身难受,非得弄清楚不可。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不知不觉来到隐月台外。
只见一位身穿大棋袍的师姐守在进入台地的木道口,从身旁的竹篓中取出浅粉色插花,递给进入台地的学子们。
师姐不厌其烦地告诉每一位来客:“前八名可换铜花,前四换银花,前三换金花,魁元得荀夫子珍藏星玉牌。”
颜乔乔微笑着接过插花,别到衣襟上。
来都来了。
进入台地,只闻一片寂静,鸟雀无声。
颜乔乔加快脚步,穿过水榭栈道,抵达道场。
只见头顶上方浮有棋阵,阵上如实投映出决战的棋局,磨盘大小的黑白棋渐次蔓延。
地面人山人海。
颜乔乔闷头往前挤:“多谢多谢,借过借过。”
所经之处,鸡飞狗跳。
挤到前排一看,只见棋台两侧端坐着此次弈会前十六甲。其中最醒目的便是秦妙有,她衣襟上别着黄澄澄的金花,脊背端直,神色清高孤傲。
不远处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
“假清高!”蒋七八忿忿,“故意装个冰山脸,想配人家魁首呢!”
“待会儿大公子夺魁,榜眼和探花站他左右,姓秦的肯定又要抓住机会给她自己造势。”龙灵兰一副看破红尘的口吻,“不信你们瞧着吧。”
“好可惜啊。”孟安晴细声嘀咕,“乔乔要是会下棋,就可以站在大公子身边啦。”
颜乔乔望向棋台中央。
荀夫子正与大公子对弈。
她的目光在那道清雅至极的身影上停留片刻,若无其事地移向棋盘。
拈子的手极稳,修长漂亮,骨节分明。
颜乔乔悄悄吸了一口气。
她想,待会儿秦妙有站在大公子殿下身边,肯定会趁机揩油,偷摸这只手!
脑补那个画面,差点儿把颜乔乔给气着了。
就……也只能无能狂怒的样子。毕竟她是真不会下棋,当初海选就倒在了第一道门槛外面。
眼看着棋阵之上,君子之军横扫疆场,对手兵败如山。
“啪。”荀夫子将手中黑子掷回棋篓,道,“大公子,你赢了。”
男子清润的声音淡淡响起:“承让。”
颜乔乔再一次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毛绒绒,一吸气,心底就像被挠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