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张百元大钞还没拿出来,低沉急促的男声便在不远处响起。
“四百。”
那是只粗粝宽大的手掌,指尖覆有厚厚的茧,一看便知常拿锉刀磨头。
人群一静。
不明所以的游客们面面相觑,而摆摊宰客的小贩们率先低下了头,夹起尾巴做人,难得老老实实的说出玉石的价钱。
“嗯?怎么又二百了?刚不是还说两千吗?”
“……你个黑心的玩意,这个呢?五十?!你他妈刚还说五百!”
炙热的视线凝在身侧,略显急促的呼吸格外滚烫,划过脆弱敏/感的耳畔,带来一阵不容忽视的侵略感。
时玉眼皮颤了颤,看着老板手脚麻利的接钱打包,还用了宰“贵客”时专用的小礼盒,笑的殷勤:“装好了装好了,都装齐乎了。”
眼也没抬,他自然地侧过身,接过小礼盒便扔进男人怀里,那宽厚结实的胸膛冒着热气,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挨便震了震,他听到男人沙哑压抑的一声唤:“时玉……”
没管目瞪口呆的小李,时玉悠悠然的继续往前走,手里的冰粉被他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点甜的腻人的葡萄干,他往陈政手里一揣,还是没看他,像拴着条大狗,带着人将街头巷尾全走了一遍。
这一路也没少买东西,陈政怀里逐渐堆满了装也装不下的小物件,包括玉雕原石、神态各异的动物玉石。
他沉默无声,一如二十年前在乡下的那段日子里,被骄矜挑剔的小少爷使唤着,满心包容。
明明心里有那么多话想问,事到临头却只老实木讷的闭着嘴,像撬不开壳的蚌,静静看着身边人的侧脸。
越看越移不开眼,走到最后视线直勾勾的近乎赤/裸,盯得时玉不高兴的蹙起眉,冷眼横他:“看我干吗?看路。”
巷尾只零零散散的分散着几处小摊。
灯光更是昏暗,明灭不定。
时玉走到了灯光下,步伐不紧不慢,却忽然发现身后没了声音。
他扭过头,身材高壮魁梧的男人站在巷尾的阴影中,乌黑碎发随风吹得凌乱,怀里抱着冗杂繁多的小物件,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凤眸漆黑幽寂,似望不见底的深潭。
他看不清陈政的脸,下意识皱眉道:“干嘛呢?过来。”
仿佛这些年的岁月只是转瞬即过。
那曾经被他宠的五谷不分、连稻田也没有碰过的小少爷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凤眼细眉,唇红齿白,漂亮高贵的像池塘里的天鹅,仰着雪白修长的脖颈,继续生气的催促:“……陈政!过来!”
他念着他的名字。
陈政有些恍惚。
这曾经连在梦境里都吝啬出现的声音如此真实的传入耳畔,叫他着灰暗无望的二十年岁月都变得生动起来。
……就好像从未有过那些分别。
眼前的青年,是那个被他疼了二十年、耐心浇养了二十年的小少爷。
可是并没有。
他的小少爷早在二十年前便没了那些可能。
他见过他因为化疗剃的干净的头发,见过他食不下咽时委屈的眼泪,见过他生命最后时刻躺在病床上的苍白。
那一幕幕时至今日依旧是他无法正视的噩梦,病魔那么可怕,轻而易举的便夺走了他珍视的一切。
捧着袋子的胳膊渐渐收紧,他心脏痛的发麻,嗓子喑哑,说不出清晰的话,良久才艰涩的应:“……我在。”
时玉不耐的瞪他:“你过来。”
没有反应,男人低着头,像条蔫了皮毛的黑犬。
时玉气不打一处来:“你过不过来!”
陈政还是没动。
时玉迎着晚风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努力压下火气,干脆直直的